第二章 天意(1 / 2)

和父親的一番爭執之後,困意向南盈襲來,看來爸爸的話不全是錯的,愛抵不過犯困呀!南盈一度以為自己的意誌力足夠支撐七天七夜,足夠持久到陪著吳培凡走完人世間的最後一場儀式——告別。南盈的印象裏自己並沒有流多少眼淚,可是眼睛卻澀的生疼,大概眼淚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種幹淨卻越洗越濁,越洗越澀,越洗越痛的液體。不過,也隻有這樣才能讓眼睛違抗意誌力的旨意乖乖閉上,休息休息,幾個回合的向上看和向下栽的博弈讓南盈自己也不勝其煩,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經2點,真是沒用就幾個小時了,恨也沒用,幹脆靠著誰會兒算了,反正自己睡覺很少的十幾分鍾的事情。南盈剛挨著牆根就睡著了。

爸爸說過鄉下的清晨總是聒噪的,樹上的鳥兒,窩裏的飛禽和走獸,當然還有帶著早飯串門子的淋漓和街坊。要是有事發生那就更是熱鬧異常了。南盈就是被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吵醒了,她蜷縮著身子,以坐著最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她睜開眼睛被白晝的景象驚的立馬清醒,看看表,天哪!都快八點了,窗外的白光叫她惱怒,媽的,這是臘月嗎,不到八點怎麼這麼亮!眼睛總是比耳朵清醒,都說女孩子是聽覺動物,這點南盈可能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可能屏蔽屁話的頻率過高影響了耳朵的靈敏程度,醒來很久她才隱隱約約的聽到裏屋裏各種聲音,焦急的腳步聲,無奈的歎息聲還有無法抑製的抽泣聲。

“誰知道昨天後半夜能下這麼大的雪呀!”

下雪啦!南盈脫下帽子伸長脖子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要不是又煙囪和嫋嫋炊煙誰又能分的清是天還是地呢?南盈莫名的喜上眉梢,她站起來,一邊輪換著用力跺了跺麻木的左腳和右腳,一邊又上又下的探著身子在小小的窗戶裏畫出完整的窗外世界。院子裏靜靜的沒有小孩子踢著雪玩,打著雪球玩,堆著雪人玩,那麼厚的雪花等著人來塑造,難道現在的孩子都不玩學的嗎?南盈覺得可惜,可是自己早就過了玩雪的年紀,現在更加不是玩雪的年紀,身邊又少了一起玩雪的人。

“要說起來,臘月下葬本來風險就大,現在有下了這麼一場大雪,路肯定被埋得結結實實的啦!墳還在山上,好天氣的上山還要費上九牛二虎之力呢,更不要說這種天氣,路上滑溜溜的,這要是摔一下可不得了,老話說了,死重死重的,抬死人可不是個輕巧的活兒,再壓著人,受傷不說,也不吉利,對死者不好。”

“那怎麼辦呀!都算好的日子。”

“能怎麼辦,總不能為你家下個葬,再出了人命吧!”南盈聽著商量這兩個字就覺得麻煩的很。明明很簡單的事情,商量來商量去商量不出個辦法,還浪費時間,真想衝進去說個清楚。南天臨行前特意交代過南盈,管好自己的嘴巴,作為娘家人人不要幹涉太多,多做少說。

“現在,隻能改期了。”

“改期?我們在城裏都有工作,已經在這裏呆了這麼長時間了,再請假不好的!”

“到底是外姓人,工作能有人重要啊!這可是你表哥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次麻煩你們了,你們可以走,隻要你們自己心安理得就好。”

“吳爺爺,話不能這麼說啊!當初姑姑和姑父都是想在城裏給哥哥辦後事的,是您非要堅持讓哥哥回來進你們的祖墳,現在倒好他不能入土為安,您還把氣撒在我們身上。”

“南滿,怎麼和爺爺說話呢?忘了爸爸說的話了。快跟爺爺道歉。”

“不用,他表弟你可以走,原本讓你們來就是不想讓凡凡走的太孤單了,我們吳家還有人,我們也有時間,我就不相信等不到雪停了,日子合適了的時候,到時候我照樣給我孫子下葬。”

“走就走,稀罕呆在這破地方呢?”

南盈聽著裏屋裏一群人因為下葬的事吵得不可開交,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就壓不住了。她衝進裏屋,找到南滿,直接扇了了他一個耳光,聽著他遲到的慘叫聲,南盈的心裏有一種解恨的舒暢。她頭也不回地給坐在土炕上的吳爺爺順氣,強顏歡笑的調皮真的讓老人家氣消了不少。一屋子的人都愣了,久久沒有做聲的姑姑和姑父的臉上輕鬆了很多,父親這個時候的沉默就是最大的支持,倒是村子裏的其他人像孩子一樣沒有心機的歡喜和鄙夷的讓南盈第一次覺得這個地方真的很可愛。南滿唧唧歪歪的呻吟聲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聲援,他隻能鼓著腮幫子給自己更多的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