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到耳中真是辛辣,自打幾年前她跟容岩傳過那一段緋聞之後,江承煜再對她說話就都這麼陰陽怪氣的,輕佻裏透著謾諷,一口一個她是美人,如花似玉,男人看了心疼都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憎惡。可他飄乎的神色和口吻,連帶舉止都標識著他是如何的看低她。江承煜就是這樣的性子,他不明著跟人決裂,有合作就接,見麵也能三分薄笑,招呼照打不誤,隻是笑裏藏刀最不讓人好過。
宋明秋感覺悲哀,當年跟他說了那麼多,原有的厭惡卻好像一分沒少。
表情有些無奈:“江公子,當年我跟你說的那些話你一句都沒聽進去麼?還是聽進去了,覺得我很可笑,活該,自討沒趣?恨我傷害了你愛的人對不對?”這些年宋明秋也想了很多,她以前的確有過癡想,覺得和容岩有修成正果的一天。怎麼說她也不差,娛樂圈裏最紅的當家花旦。長相,能力,哪一點比他的老婆差?容岩那樣的男人隻怕沒有女人不喜歡,她也喜歡有什麼錯?錯隻錯在她高估了容岩的有情,那是一個近乎無情的男人,年頭久了一點點懂得,他對她連一點點的喜歡都沒有,連替身都不是。當時那些無關緊要的縱容也不是寵愛,而是禮上往來的答謝和恩惠。跟她看在眼裏的,對別人的寵溺完全是兩回事。時至今日她真是無比悵然,讀懂一些事,也讀懂一些人,越發覺得男人也是會執拗有小性子的。他們大多數的時候比女人還轉不過筋,就寧願讓自己不幸痛苦。例如那個,再例眼前這個。
當年,若提起當年了,就說說當年。當年那些事之後江承煜恨了太多的人,恨到最後恨起自己來,而且還最是恨到咬牙切齒的一個。
“以後別再跟我提過去的事了,我不喜歡聽沒有意義的事。”江承煜仍舊玩世不恭的鉤著嘴角,醉態熏染,眸子輕眯著。出口調戲:“你是刻意來看我的?晚上一起?”
宋明秋狠狠瞪了他一眼,掄起包作勢打他,手腕再度被他攥上,下一秒便被她抽回轉身離開。
憑心而論,她並不討厭江承煜,當時在醫院的話說的是有幾分難聽,回過味來才發現字字含金含毒,是她傻了。
江承煜再不笑,一切表情如潮退去。沉沉的靠著牆麵重新點燃一根煙,煙氣漫上來,酒意也上來了,犯困,瞌著眼眸就想這麼睡去。
當年,當年……逢個人就敢跟他說當年,當年怎麼了?當年不過有一個人存在,後來又消失了,當年不過是錯過了,當年不過恨過幾個人,當年不過生不如死過……和現在又實在沒有什麼區別,半點兒都沒有。
“白君素……白君素……”江承煜淺淡的迷著眼,看眼前的煙霧繚繞,是啊,都沒有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一個喚作‘白君素’的女人,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
“我已經入土為安好多年了,你把我喚上來幹什麼?”
江承煜執煙的手頓了下,微眯的眸子也驀然一眨,他不敢側首去看,覺得是聽到久違的聲音,幻覺那般。一秒,兩秒……他有些用力的搖了搖頭,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兒,看來真的是喝高了,連幻聽都出現了。他按滅手中的煙,起身要走,洗手間還沒有去,包間裏還那麼多的人在等……不能跟他開這樣的玩笑,他的心再經不起任何的閃失。
下一刻衣角被人扯住,他穿了簡單的白襯衣,衣服下擺全扯在腰帶外麵,吊兒郎當的瀟灑模樣。
“想跑?你速度有多快?確定能跑得過鬼麼?江承煜,我是奉了閻羅王的命令,來鎖你命的。”
江承煜像是哪裏發酸,想轉身,不是怕,也不是不敢,隻是不知要怎麼,要怎麼看一個人是不是他久違又想念的那一個,若不是怎麼辦?若不是怎麼辦?
他怕起來,於是久久的不肯轉過身,指間的煙一截截的燒下去,徒留一直殘灰。
來人那樣不屈不撓,扯著他襯衣的手沒有放開,好似已經忘記了,說話一本正經:“你能轉過來好好說話麼?快說快走,快到我們陰間的上班高峰期了,再晚點兒回去會很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