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煜“哧”一聲笑了,沒有轉身,那語氣悠悠的,似笑非笑的疼:“陰間也要上班的麼?你怎麼過來的?”
紹青桐幹脆的答:“當然開車來的,你們不是給我燒了不少東西。”
紹青桐方覺這家夥真是喝高了,顯然信了她的話,也是,怎可能不信呢,人生在世,除了小說電視,幾人看過詐死的?湊近了聞一聞,好大的酒氣,以江承煜的酒量一準是喝多了。他沒容岩能喝,簡直差得遠了,小時候就沒練出來,後來估計也沒太有時間喝了。
江承煜還是決定轉身,他做夢都想看看她的樣子,看看她現在什麼樣。他盼了那麼久,久到沒有希望,在夢裏她都吝嗇出現了,如果這一時他不轉身,她走了,不知又要傷懷多久。
走廊深處,燈光綺麗,蒙蒙的陳鋪了一層,略微有些發暗。卻足以看清一個人的樣子,短發清麗,臉顏含笑,似水年華,隻覺比以往更加明媚玲瓏。那麼大的一場火都沒有燒毀她的容顏,真好。江承煜喉嚨發緊,說不出支言片語,已緩緩的抬起手觸碰她的臉頰,隻覺得是心傷,是想念,是許多不變的海誓山盟……一切思緒如雲海翻卷,通通上來了,五味陳雜,卻獨沒有發現,這張臉顏是帶著溫度的。手是暖的,掌中的肌膚也是暖的,反倒沒了敏感的觸覺,從心裏到身體,微微的麻痹起來,針紮一紮,隻會滲血卻不會疼了。一雙眼灼灼的盯緊她,半晌,沙啞的喟歎:“既然能過來,為什麼這麼多年才肯出來?”話到極至,到底微哽:“你都不想我的麼?”
紹青桐盯著他現在的樣子,時光對男人本來就是寬泛又大量的,四五年的時間算什麼,他依舊年輕帥氣,還是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她走時他什麼樣,她回來時他依舊還隻是那個模樣。覺得自己是來對了,就該回來的,這世界再變化萬千,總有那麼一些舊人舊事是一層不變的。無論出於何種情感,會牽腸掛肚的人就怎也放不下。她好像回到少年時光,那段楓葉沙沙作響,日光幽幽的早晨,當朝陽升起的時候她期盼見到一個人,出一扇,過一條街,長身玉立,就等在那片滾滾濃蔭下。聽到她的腳步聲回眸,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張臉,一日一日的長到成熟,眉舒目展。卻總覺得場景沒變,隻是無數的時光羅列上,一點點將人的模樣改變了。可是無論時光怎樣老去,人們怎麼改變容顏,她就是知道,這個人是江承煜,她兒時最好的玩伴。
聽說他過得很好,屏幕上看到也一日比一日輝煌,沒想到現實中還是這副鬼樣子。由其看到他剛剛調戲美女的一幕,分明還是那個德行麼。
“我怎麼出來啊,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怎麼還是這麼不長進。我老早就在等,等到有一天江承煜長了本事,有了出息,站在眾人之上了,可以牽起一個絕世好女人的手,告訴我們所有人,說你就要結婚了。我在等你塵埃落定的那一天,不想隻在電視虛假的劇情裏看到你為一個女人套上鑽戒。想看到真實生活中一個頂好的女人為你穿白紗的樣子。江承煜,我等了又等,你怎麼就不讓我省心呢。”
她可真是等了又等,希望有朝一日看著電視的時候,江承煜可以對一個女人說一番感天動地的情話,攜手相牽,終成眷屬。她翻看所有娛樂雜誌,不想看八卦,也不想看緋聞,隻想看到一行字,可以不多,隻要看到江承煜塵埃落定就足矣,她希望他幸福,狠狠的幸福。可是,怎麼還是沒等到?
紹青桐把他的衣角擰了一圈,就像掐在他的肉上,語氣憤憤:“還是沒長大,裝得倒像樣兒。那麼多的女人你挑花眼了麼?”
江承煜酒意還是濃烈,下意識覺得人和鬼沒有什麼分別,簡直跟真人一模一樣。那隻手還捧在她的側臉上,捏了捏,指腹細膩柔軟,跟活著的時候也是一模一樣。刹時間他變得那麼貪婪,伸手一帶將人擁進懷裏,感慨的話萬千,多到一時半會兒也說不盡,就隻能自肺腑中發出這嗓歎息;“我好想你……”
紹青桐怔愣,玩笑再開不下去,要穿幫了吧?眼眶溫熱,老鄉見老鄉那種段子多數還要熱淚盈眶的,何況是天人相隔過的,竟是何等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