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過自己是這樣一個死法,竟要被一個男人活活掐死。今天也不知怎麼,流年如此不利,是個人就要跟她動手,到底還是沒能免過。
雙手漸漸鬆落下來,一張白皙俏臉被憋悶得又紅又紫,定定瞧著他。以前見到李雙德兩次,談話舉止很得體,看不出是這種凜冽的性情,發起瘋來是會要人命的。她第一個想法就是,符明麗到底遭受多少次這樣的對待,為什麼不跟她講。
以為就要窒息身亡的時候,掐在脖上的力道忽然一輕,就見李雙德搖搖晃晃兩下“哐”一聲倒地。麵目全非的符明麗自他背後閃現出,手上拿著一個花瓶驚怔得動也不能動。
白君素直接歪到地上,軟棉棉的,抱著脖子咳起來,空氣大口大口的從鼻子和口腔中進入,一股一股的,嗆人一般,如洪流般急迫。
呼吸空氣是人世間最尋常不過的事了,每個人無時無刻都在做的事,微茫到都已經注意不到,從不覺得難能可貴。這一刻才發現,沒什麼比呼吸更大的事了。否則,你將什麼也做不了。
符明麗扔下手中的瓶子,邁過李雙德抱住她,“哇”一嗓哭得撕心裂肺。眼淚從白君素的脖頸一直往下流,彙集成河。她真的嚇死了!
“你怎麼那麼傻?誰讓你過來的。萬一……萬一……”萬一李雙德真將她掐死了怎麼辦,那她也不活了。
一路上符明麗都在說後怕的話。
白君素倒沒什麼事了,掐那一下緩過來就好了,隻是胃那裏仍舊堵得慌,李明德穿著皮鞋,那一下踹得不輕。
“你別說我了,又沒什麼事,趕快讓醫生給你治傷,什麼話以後再說。”
符明麗全身可見的明傷,青一塊紫一塊的還不說,有些地方不知道被什麼劃破了,血把薄衫都染濕了,看著十分恐怖。連檢查傷口的醫生都忍不住抽氣,現在家庭暴力並不少見,可是下手這樣狠的,還真不多見。能看出,以前也是被打過的,顏色較新傷淺許多,但還是一眼能夠看出來,分布各處。
白君素不忍心看下去,默默的轉身出去。感覺眼眶又濕又疼,像有漫天的風砂滾進去,她睜不開眼。
高一下學期分班,符明麗就坐她後麵。有一天中午休息時,在走廊上遇到,符明麗手裏拿著兩個雪糕將其中一個給她。笑嘻嘻的說:“你好,我叫符明麗,我知道你叫白君素,剛進校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覺得你長得特別漂亮,很對我的感覺。”
白君素大方的接過來,笑著問她:“那現在呢?”這話是跟江承煜學的,聽起來有些痞裏痞氣的。有一次她去江家玩,江承煜剛洗完澡從樓上下來,頭發還沒有幹,那個場景啊,覺得他可真美。過了很久就誇了一句,說他那一天很好看,江承煜偶然問她:“那現在呢?”
符明麗點點頭,一臉誠肯:“還是好看,不過,我覺得你人更好。”
白君素覺得她是被符明麗這一句話打動了,便想跟她死心踏地的做朋友。
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身邊從來不缺朋友,可是,白君素卻覺得,難得有那麼一兩個真心的。所以,上學時她除了跟江承煜玩,幾乎就沒交什麼朋友。任何人的親近她都不接受,後來符明麗成了第一個。
符明麗的家其實不在這裏,她一直寄宿在姑媽家,幾個人一起讀了高中,又一起上大學。女人和女人長相廝守很多時候也是習慣,符明麗不想動了,就幹脆留在這座城市裏找工作。
白君素聽她不走時,激動得大聲歡呼,揚言說:“你放心,在這裏有我罩著你不會被人欺負的。”可是,到了今天她卻要這麼被人欺負,而她竟然不知道。
白君素坐在椅子上想往事,一幕幕閃過去,東南西北胡亂吹來的風一樣,吹亂一地的紙,七零八落。那感覺,由心的不好受。
江承沐其實已經走過去了,頓了一下又退回來。白君素一直低垂著臉,他隻是看一個輪廓覺得眼熟,認真一看還真是她。
“容太太,你怎麼在這裏?”
白君素聽到人喚,抬起頭,整張臉都濕透了,無助得可憐可愛。
吸了一下鼻子:“你還是叫我白君素吧。”然後又低下頭,她知道江承沐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正好她也不想說話或者敷衍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