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天罡大怒,揮掌打向趙孤蒼肩頭,趙孤蒼微微停頓,揮拂塵向後輕輕一掃,風天罡隻覺迎麵一股氣浪,竟被震退了好幾步,他吃了一驚:“古陵劍氣!你居然練成了!”
趙孤蒼並不回頭,扶著南塵快步來到岸邊。卻見劉三行已將船推下海,隻聽他道:“趙兄快上來吧。”趙孤蒼不及多想,將南塵送入船中,自己也跟跳上船。
待到風天罡趕到時,船已經離開岸邊數十丈了,劉三行朗聲道:“風二哥,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好自為之,三行就此別過!”風天罡站在海岸看著幾人遠去,並不做聲。
這裏趙孤蒼奇道:“劉兄,你這是?”劉三行道:“說來話長,當初我試探這年輕人功力時便察覺到不對,一個人資質再好,也不能在短短一年間練成《天一經》,我便留意觀察,竟發現風二哥許多不對勁之處。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已性情大變,心中想的隻是如何報仇。我心灰意冷,本想不告而別,適才見你們爭執,正好助你一程。”
趙孤蒼歎了口氣:“那你打算去哪?”
劉三行道:“想必你也知道,這些年風二哥暗中設立了一個白石宮,竟與當朝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不能看著他毀了我天一教的名聲,我去查清楚。”
趙孤蒼道:“白石宮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一些,你且多多保重,待我治好這孩子便去與你會合,教中的事日後再做商議。”兩人達岸後互道了珍重,劉三行便先行一步了。
趙孤蒼見陳南塵醒來,忙俯身問道:“你醒了?感覺如何?”言下頗為關切。
陳南塵微微點了點頭:“隻是周身寒冷,我……怎會在這?”
趙孤蒼道:“你練功走火入魔,我帶你去療傷。”
陳南塵想起島上之事,問道:“前輩,我的身世……是真的嗎?我究竟……是誰?”
趙孤蒼頗感驚訝:“你知道了?”
陳南塵道:“前輩的一字一句南塵都聽在耳中。”
趙孤蒼歎道:“也罷,這些事我以後自會告知,你現在不要問了,療傷要緊。”
陳南塵聽他如此說,頓覺心灰意冷,他望著天,說道:“前輩,一個人如果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卻又……為誰而活?”
趙孤蒼頗感躊躇,暗想:“若有所隱瞞,隻怕他會鬱結於心,加重內傷;若告以實情,又豈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隻得道:“令尊令堂都已去世,傳聞那李師師也吞金而死,對於你的身世我也隻是推測,無從證實。”
陳南塵望著天,過了半晌,忽道:“敢問前輩,當年將那孩子送往了紹興鄉下何處?”
趙孤蒼心下一沉,知道再也無法隱瞞,隻好說道:“張家埠。”
陳南塵聽到這三個字,雖早有預料,心中卻仍是一驚,隻覺身上更冷了,不禁劇烈咳嗽了幾聲。
趙孤蒼道:“千萬不可運功抵禦身上的寒氣!”陳南塵艱難起身,向趙孤蒼拜了三拜,說道:“前輩將我帶出靈山島,陳南塵感激不盡,就此與前輩別過!”
趙孤蒼伸出拂塵擋在他身前,“你要去何處?”陳南塵道:“晚輩回張家埠老家看看。”
趙孤蒼歎道:“也罷,你回去看看也好,切記不可再用內力。要治你的傷需要真正的天一心訣,我定當為你取來,你在張家埠等我。”
陳南塵道:“前輩不必再為我費心,生死有命,陳南塵若因此死了,也是天意。”
趙孤蒼聽他如此說,心道:“這孩子嘴上不說,實是對二哥心生怨念了。”
因道:“你師父生性多疑又兼背負深仇,他是個可憐人,你莫要怪他。半年後你若仍不能治身上內傷,切記在張家埠等我。”
陳南塵道:“多謝前輩,南塵先告辭了。”
趙孤蒼點了點頭,說道:“你多保重。”南塵向趙孤蒼抱了抱拳,轉身離去。趙孤蒼看著這少年遠去的背景,不禁悵然。
陳南塵一路西行,來到一個漁村,他來時將馬寄養在此處的一家漁戶,此時取回馬,隻覺馬兒又瘦了幾分。這些年在江湖上東奔西走,唯有馬兒時時陪伴著他,雖不是一匹駿馬,陳南塵對他卻有一份相惜之情。南塵輕輕撫了撫鬃毛,說道:“馬兒馬兒,世上人心難測,還是與你在一起輕鬆自在。”想起青女,心中不免一痛:“青女不會欺瞞我的,可即便如此,我這一生也不能與她相守了。”他苦笑幾聲,牽著馬漫無目的地走著。
天色蒙蒙將亮,一人一馬在這天地間緩緩而行,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