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侯少奎:答中央電視台“東方之子”問(1)(1 / 3)

侯少奎(1939-),昆曲表演藝術家,與其父侯永奎並稱為侯門武生雙璧,飾演過林衝等多個藝術形象。

主持人:請您講一下您是怎麼走上昆曲道路的?

侯少奎:我想我首先要感謝中央電視台給我這麼一個好的機會,能夠讓我談一談。我們家是梨園世家了,從事戲曲事業已有四輩兒。我爺爺侯益才是唱旦角的;我的叔爺,就是我爺爺的弟弟是唱小生的,叫侯益泰,他有個“活許仙”的綽號,也有一個“蓋京南銀娃娃”稱號。“京南”就是現在河北中南一帶。我的父親是侯永奎,工武生,著名京昆藝術家。我上學時,喜歡繪畫書法,誌願是當一個美術家,將來考美院。我上學時的作品也曾拿到中央美術學院去過,人家說不錯,表示等我中學畢業後錄取我。1956年,南北昆曲會演,南方昆曲跟北方昆曲在上海會演,會演中我父親去了,他的演出轟動江南,他的《夜奔》、《打虎》、《探莊》、《單刀會》等戲非常受歡迎。回來以後,周總理決定成立北方昆曲劇院,於是,北方昆曲代表團沒有解散,繼續集中。當時我還是想著去美院。北方昆曲代表團的負責人是金紫光,他是一個延安時期的老幹部,他說永奎啊,你有沒有接班人啊?父親說沒有接班人。他說你的孩子呢?長得還不錯,叫他來給咱們唱幾句聽聽,父親說孩子不想搞昆曲,他想從事美術。金紫光說那多可惜啊。結果父親回家跟我商量,問我紫光想見見你,聽聽你的嗓子。我說我不去,我正等美院的通知呢,就等什麼時候去報到了。父親看我挺堅決,就說你跟我到單位玩玩去。結果我就去了,金紫光說少奎啊,你想學戲嗎?我說我不想學戲了,我想上學,想上美院。金紫光說,你唱段給我們聽聽行嗎?我很難為情,那就試試吧。試唱的時候,金紫光問我用什麼調門,那時我哪兒懂什麼調門,金紫光就說那你就喊喊吧。我嗓子特好,這一喊,金紫光就非常高興,於是,我用最高的調門唱了一段《夜奔》,是小工調,小工調是我們昆曲特別高的調門,我唱完一段,金紫光說,哎呀,這樣的嗓子不好找,不唱戲就可惜了。於是金紫光動員我父親,叫我不要到美院去了,讓你的孩子到北昆來,咱們讓他去學昆曲。我父親說那得聽聽孩子的意見,看看他願意不願意,因為咱們這個行當踢腿下腰,練基本功很苦啊。

父親跟我商量,說你去不去?父親說,作為家長,我可以命令你學戲,繼承我的戲,但現在是新社會,也得聽聽你個人的意見。我從小跟著父親,灌輸了很多昆曲,很喜歡昆曲,我知道父親從心裏希望我能繼承他的藝術。我對爸爸說,我已經十六歲了,胳膊腿都硬了,學戲還行不行?父親很高興地說隻要你肯用功,肯練功,肯刻苦,你準行,我說那我就試試吧。就是抱著這種懷疑自己的態度,我參加了北方昆曲代表團。去了以後就是學員,跟老師學戲,跑龍套,參加一些演出,我的藝術生涯,就是這麼開始的。

主持人:您十六歲走上這條路,學戲,當初練功是不是很辛苦?

侯少奎:確實付出了自己的艱辛。我每天四點鍾起床,冬天的天氣很冷,西北風冷極了。我有一個非常好的侯炳武老師,我的大武生戲都是這位老師教的。他教我《麒麟閣》、《倒銅旗》、《鬧昆陽》等,現在他已經故去四十多年了。侯老師每天四點鍾叫我起床,四點鍾起來後,在大廳練基本功:踢腿、壓腿、打飛腳等,練完基本功以後天就快亮了。亮了以後其他的人就該起床了,起床以後大夥兒吃早點,吃完早點開始練早功,我又跟著大夥練早功,其實我已經練完了。接著我又跟他們一塊兒訓練,練完以後九點鍾上班排戲,我也跟著排戲。如果沒有戲排,我自己就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壓腿。

我十六歲才開始壓腿,雖然晚了點兒,但由於刻苦,後來終於練成了一雙“月亮門”腿,特別漂亮,這是我付出辛苦所得。我練腿一吊半個小時,就是用繩子把自個兒的一條腿拴上,吊到柱子上,讓腿挨著腦袋那麼拽著,等半個小時以後一撒繩子我就摔在那兒。因為這條腿已經沒勁了,摔了再爬起來,再把這條腿拴起來再吊,然後再換另一條,就這樣練我的兩條腿。練完腿以後,我自己紮上“靠”。“靠”就是帶著四個旗子的鎧甲服裝,那是要吃功的,還得登上大厚底靴子跑圓場,再練槍下場,練走邊,練大刀下場,練翻筋鬥等,還用《挑華車》這樣的“靠”戲來練自己“靠”功的基礎。我練得比較晚,所以,必須這樣。我自己成名成家的思想還是有的,我毫不隱諱,我就想成為一個很有名的演員,我得好好練才成,這是當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