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了,但車還沒坐滿,司機還要等人,結果還是8點半才開車,天上堆滿了濃密的灰雲。離開了日喀則立刻回到中尼公路上,車子飛奔的速度驚人。這段路風景比較一般,都是那種土山,平坦的穀地見縫插針種著青稞、油菜花,遠沒有江孜年楚河穀一帶的壯觀。右手邊很寬闊的一條河床,卻沒有多少水。越往西走,氣候越幹旱,土地越貧瘠,米拉山和喜馬拉雅山則形成了濕潤區與幹旱區天然的界線。
車裏又放起了昨天班車上同樣的那張大碟,沉悶的空氣瞬間激蕩起來,看來這張碟很受歡迎啊。唯一的遺憾是我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麼,當時又沒有向司機師傅詢問,後來在北京東路的郵局,我向售貨員描述了半天,可惜售貨員是漢族的,我描述的又實在是讓人不知所雲,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聽哪些歌。然後我隻好自己找,發現了一張新碟,可惜藏文不認識,但還是不分青紅皂白拿下了它,結果一點也不好聽,估計是專門賣給漢人的。經過商業包裝以後,那些扭扭捏捏的歌手們無論男女都有一股得瑟勁兒,我的腸子都悔青了。到最後我實在是沒轍了,在網上一首一首地聽,好歹找到一兩首,效率真是太低了。時至今日,我仍然對藏族激蕩的歌曲情有獨鍾,不時聽一聽,祛除疲勞的效果相當好。
我沒事幹數了數,車子坐的滿滿當當的,但裏麵就四五個遊客,其他的都是藏民,聽他們絮絮叨叨的完全不知所雲。不過他們很和善,特別容易開懷大笑。坐在我前麵的那個小孩不時回過頭來瞅瞅我,偶爾還擠出個微笑,但看上去像是臉部痙攣,搞的我猶如丈二的和尚。後來他向周圍的乘客分發他們家自己做的幹酪(應該是吧,八廓街衝賽康市場那一帶就有賣的,但是我沒買過也沒嚐過),還特地給了我兩塊。我狐疑地凝視著手心裏麵骰子一樣的東西,總覺得這玩意兒可能有幹又硬,傷牙。簡單的思想鬥爭後,也為了不辜負他的好意,就嚐一嚐吧……這玩意兒果然是又幹又硬,我真的臉部肌肉痙攣了。
日喀則海拔不算高,因此往拉孜一線上坡比較多。車子迅速甩過318國道5000公裏紀念碑,隻見巴掌大小的廣場上遊人如織。上海人民廣場——西藏拉孜,這條全國最長的公路線幾乎穿越了整個中國,將喧囂熱鬧的大都市與神聖美麗的藏地串聯在了一起。這5000公裏,我相當於走了一個多月,還要走接近一個月才能回到起點。
這時候車子還飛奔在河穀裏,我眼瞅著前方半山腰上有條看起來誇張透頂的盤山路,一開始以為隻是條縣道什麼的,心裏還嘀咕著興許上麵藏著個小廟什麼的,否則的話在哪裏修路不好為什麼偏偏修到高山上去了,你說有誰沒事願意往山上跑?無聲的話音剛落,緊接著就看到半山腰處兩輛大卡車晃晃悠悠地閃過,沒等我反應過來,車子轉了個彎,開始爬坡,這才意識到最高處那就是公路線即將通過的地方,真是不可思議。這座其貌不揚的山名叫優弄拉山,號稱後藏通往尼泊爾邊境以及阿裏地區的門戶。心裏麵默默估了一下,這優弄拉山山路不漫長也不算彎,但坡度也是很可觀的,在半山腰上看,四周一片起伏的褐色山巒,視野開闊卻缺少生機,盤山路緩緩上升,猶如圍繞山的腰帶。不經意間車子又穿行在了雲間。
優弄拉山埡口經幡飄蕩,以至於擋住了路牌,藏民們紛紛打開車窗,一邊誦經一邊撒著彩色的紙片祈福,一時間車窗外如五色彩蝶翩翩起舞。
於是乎,此去尼泊爾隻剩兩個山口了,其中位於拉孜縣與定日縣之間的嘉措拉山埡口海拔5248米,是318景觀大道的最高點,也是我創造人生新高度的理想地點,不過那是留給以後的事兒了。
順著一條寬闊卻沒有水的河下坡俯衝到底,5028K出現路口,左轉是往薩迦、定結的路,距離薩迦縣還有25公裏。不多久就到了。
薩迦寺,第二敦煌
13世紀,蒙元勢力迅速崛起,蒙古鐵騎席卷亞歐大陸,所到之處無一不是風聲鶴唳,雞飛狗跳。艱難滅掉西夏後,蒙古軍隊擺出一副揮師南下的架勢,鋒芒直指金、南詔以及偏安一隅的南宋政權。西藏這邊當然不會沒有感受到局勢的變化,麵對有可能到來的蒙古鐵騎,西藏高層當然發生了震動。外部壓力暫時掩蓋了宗派鬥爭的矛盾,最終,薩迦派的領袖薩班作為西藏勢力的代表,帶著自己10歲的侄兒和5歲的兒子從後藏薩迦出發,翻越天高雲淡的優弄拉山埡口,赴涼州與當時大汗窩闊台的兒子闊端達成了西藏歸順大元的條件,是為西藏歸屬於中央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