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研究國學應該首先知道的事(2 / 2)

(三)我覺得胡、劉二君的文章中很有“信經”的色彩,因此聯想到現在治古史的人仍舊不脫二千年來“考信於《六藝》”的傳統見解。他們認經是最可信任的史料,我以為不然。我現在且不談我的“離經叛道非聖無法的《六經》論”,姑照舊說講,也不能說經是最可信任的史料。舊時說經,有“今文家”、“古文家”、“宋儒”三派,雖彼此立說不同,但總不出“受命改製”、“王道聖功”這些話的範圍,沒有說到它在史料上的價值。到了近代,章學誠和章炳麟師都主張“《六經》皆史”,就是說孔丘作《六經》是修史。這話本有許多講不通的地方,現在且不論。但我們即使完全讓步,承認二章之說,我們又應該知道,這幾部曆史之信實的價值遠在《史記》和《新唐書》之下,因為孔丘所得的史料遠不及司馬遷、宋祁、歐陽修諸人,“夏禮殷禮不足徵”之語便是鐵證。梁玉繩對於《史記》還要“置疑”,吳縝對於《新唐書》還要“糾謬”,則我們對於《六經》更應當持“置疑”“糾謬”的態度,斷不可無條件的信任它的。

一九二三,六,二五,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