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秋炎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些零碎的畫麵，馬上就可以拚出圖形來。
銀生拿起筆，開始慢慢寫起來：“我等不了了，雖然你得到芒的速度很快，可是也抵不上我想出去的心快，更何況你給我的那些芒全部是假的，我怎麼可能傻等著？”他說到這裏，看了秋炎一眼，秋炎發現他的眼睛顏色已經不再是湛藍色的了，反而是極其深邃的大海的深藍色。這張臉因為瞳色的變化，原本單純溫和的臉就立刻變得堅毅而勾人，似乎看一眼就能把人給活生生吸進去，卻失去了湛藍眼眸的親和力。
“我眼睛顏色變了是不是？我本以為這一天會來的更晚的。”銀生突然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我不能靠你，我名義上是你的師父，但是事實上你根本不曾尊敬過我，敬重過我。你選擇為我做事也隻是為了你自己的目的。可是我在山洞中千年，根本就沒有別的人可以使喚了，子嬰雖說忠誠，但畢竟天性幼稚又不長性，我隻能托你替我找芒。但是自從我發現第一個芒是假的以後我就知道你是不可信任的人了。”
秋炎有些汗顏：“後來我不是答應你了嗎，現在起最多再等五個月我就會全心全意幫你找芒的。”
“如果，不是，我出來，你會，找？”銀生突然看向她，冷不丁說了句。
秋炎此時更尷尬了，隻好討好地說：“哎呀您還要和我計較嘛，我真的沒想著要騙您的。”
“但是我沒有理由相信你。”銀生繼續寫道，顯然他發現寫字比起說話來要快上太多，“所以我選擇了一條沒有後路的方法。囚禁我的是一座綿延山脈，裏麵有一大片的鍾乳石。一開始我被囚禁的時候沒在意，但後來實在太無聊，我有時候就會在那裏蹲著看鍾乳石的形成。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這些鍾乳石的神奇之處，洗髓。”
“你知道我的身體和臉都是幻化出來的假象，但是那些石鍾乳的液體可以幫助我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實體，而不是虛幻的東西。隻要我擁有了實體，我就能夠出山洞，這和用芒的玉身來做實體是異曲同工的。”他寫完又看了一眼秋炎，此時他連睫毛液變成了詭異的深藍色，就像是兩把漂亮豐滿的羽毛扇子，秋炎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他的頭發，果然發現他漆黑如墨染的長發就也透出深藍色的冷光，整個人都蒙上一種極其深邃動人的味道。
銀生看出了她的困惑，自己摸了兩下自己的頭發，看了一眼折射出幽藍光芒的黑發，重重歎了一口氣：“這是，代價。”
秋炎忍不住摸了摸銀生柔順的頭發，再看向那雙已經完全成為幽藍色的雙眸，突然顫聲道：“你會死？”
“我成為了實體，自然要遵守大自然給予實體的規律，我多年不死不滅不老不朽，隻是因為我沒有實體，卻並非是違背了大自然的規律。就像我幻化出來的人類的樣子，卻無法正常說人話。我外表和人類並無不同，可我一點也不了解人類習性，喜怒哀樂，受傷痛苦，甚至你會覺得我幼稚。”
“可是沒有辦法，我終究不是人類。我再怎麼想要融入，也隻能成為一個局外人。”
秋炎這一瞬間突然覺得銀生說的好高深，讓她都有些不理解。
“我自己留了心眼，收集了很多石鍾乳，我當時想，如果你願意把墨玉芒給我，那我就用墨玉芒重塑身體，那樣百利而無一害。後來當子嬰把芒帶來的時候我是很開心的，因為魂力波動明顯就是墨玉芒，可等我打開盒子的時候卻發現，果然我們隻能是利益關係，那根本就是假的。一開始我很恨你，後來卻想，這不是本來就應該的結果嗎，我抱怨什麼？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來得實在。與其等你收集無數個假的墨玉芒給我來騙我，我不如用石鍾乳洗髓走出那片山洞。”
“我讓你子嬰叫你來的前一天，我才收集夠了足夠的石鍾乳，可是那時候我剛剛學會掌握實體，我不會很好應用，所以摔了一跤，一隻腳動起來不是很方便，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我摔跤的時候受了點傷。”
秋炎心裏五味陳雜，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是她太過自我自私，騙了銀生，才讓這人用了偏門的方法，以至於如今……
她難得悔恨一些東西，此時卻是真心抱歉，摸著銀生愈發深藍的頭發，眼看著墨鏡後麵的臉又要掉下淚來。
“沒事的，這也許就是命，我活了很多年，一直希望能夠成為一個人類，以人類的方式生活，但是我想，從之前的日子看來，我是做不到的。還不如專心完成我的心願。與其在長長久久的歲月裏沒有目的沒有感情沒有記憶地活著，還不如完成我的心願以後，像人類那樣死去。”
銀生突然放下筆，看向秋炎被墨鏡擋住了大半張臉的容顏，說道：“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