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青婉如此斥責,玉冰趕忙下跪認錯。“小姐慈善,妾身日後再也不敢了。”
青婉背身說道:“還不退下,若是被文淵看見你這樣,豈不是要傷了他年幼的心嗎?”
“是,是,是,妾身這就離開。”
玉冰慌忙起身匆匆離開了。襲夢走上前問道:“小姐,為何就這樣輕易饒過她呢?”
“她雖為妾室,可是爹爹卻十分寵愛她,如若我們因此事重責與她,非但解決不了事情,還會因此連累這個姑娘,玉冰是非常記仇之人,我是爹爹最寵愛的孩子,她雖拿我沒轍,卻一定會將所有的過錯加諸在她的身上,我們幫得了她一時,卻不可能幫得了她一世啊,所以也隻得就這樣做了。”
襲夢道:“還是小姐想得周到!”
青婉柔聲對馥柔說道:“你的傷口很深,必須好好消毒包紮,見你現在這樣子,步行去‘芙蓉軒’是不太可能了,這一來一回也很是耽擱時間,知念,將屋裏藥箱取來。”
“是,小姐。”
馥柔忍痛著說道:“不用了,奴婢身份卑賤,怎敢勞煩小姐,奴婢這點傷無礙的,奴婢告退。”
說罷,起身慌忙離開,見她一行一跛,身形如此荏弱,像是迎風一吹就會吹走一樣,可是聽得她句句拒人千裏的言語,就算是有心幫她,怕是她也不願接受,倒真是個可悲可憐之人,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為何要青絹遮麵?為何有如此傲骨?如此堅強?
“知念,去庫房支取一些衣物,棉被,發給底下的人,記住必須每人都得有,特別是像她這樣的人,給她們多加一身新衣一雙新鞋,要一件件親自送到她們手中,知道嗎?”
“是,小姐,我這就去辦。”知念接過印章匆匆離去。青婉用手揉揉發脹的頭,對身旁襲夢說道:“襲夢,我乏了,咱們回去吧,一會拿瓶金創藥送到剛剛那個女子那裏。”
“是。”
襲夢扶著青婉慢慢走了回去,站在角落中的母親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很欣慰,女兒竟如此善良,如此深得人心,隻是她所虧欠那人的,隻怕也隻能借助女兒的手一點點償還了。
因那日青婉開庫送衣,全宅上下奴仆無一不心懷感激,玉冰將此事告知沐威遠,本想借他之手狠狠懲治一下青婉,卻未料到沐威遠竟然如此疼愛他的女兒,不但未因此事訓斥青婉,反而在眾人麵稱讚青婉!玉冰也因此事對青婉母女心生怨恨,怎奈自己身份卑微,又不好正麵與之衝突,就暫且將此事隱忍下來,待到合適時機定要將青婉除掉。
春暮西沉,斜陽萬丈,盡數投放在園內各處,如金沙般輕染園內一花一草,一樹一葉,花叢中含隱著幽幽花香輕輕飄散著,湖邊輕煙薄薄,熏染著碧翠青草,青婉與吟秋行至後花園,經過幾日研究更改,將《入夢》這首歌編排出來,由知念編曲,青婉填詞,吟秋排舞,三人將這首歌曲潤著的有聲有色,襲夢立於一旁燃起清香,知念素手輕拂,婉轉幽靜的旋律,緩緩籠罩在花園上空,吟秋已隨優美的旋律翩然起舞,身段輕柔,隻見翠袖輕揚間,淡雅裙袂翩然飛舞,腳步輕盈,似浮於白雲之上,迎麵撲香!青婉潤潤喉,清脆幹淨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愛,似已過千年,
牽掛迢迢來到你身邊,
秋月如水,把那天涯都望斷,
卻不見,彼岸熟悉的容顏;
夢,百轉又繾綣,
心痛訴說兩世的情緣,
紅顏如花,被這相思分兩邊,
夜無眠,輕歎紛擾的世間。
鏡中緣是霧裏看花花香暗飄散,
今生卻在斷橋的兩端,
將這心事輕輕彈,
今夜獨自對月言,
潸然淚下,耳邊的低喃;
鏡中緣是水中望月月光淚漣漣,
湖麵粼粼豈止是誓言,
紫蒙湖上水煙寒,
相望無語紅妝殘,
潸然淚下,耳邊的低喃……。
餘音未絕,隻聞得笛聲附和,青婉與知念一起轉身望去,竟見一翩翩公子冒然闖入園中,一身白衣素雅親和!含笑的鳳目流露出數不盡的風流!此時禮當回避,怎奈玉笛聲聲入耳直扣心扉,加之琴聲緲緲,猶如泉水滴石,恍然似見,青山環繞,綠水纏綿,鳥聲清碎,轉眼間,似有柔情萬種,縈繞心間!心還隨優美曲調無限暢想之時,琴音嘎然而止,笛聲已駐,這般美好的景色突兀的在眼前消失了,但那天籟神曲卻猶如耳邊晚風,縈縈繞繞繾綣絲柔!
“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再附上這人間難聞的天籟神曲,妙絕!妙絕!”
文軒拍手笑道!少倫擺手道:“沐兄過譽了!這才子的稱謂,在眾美人兒麵前我如何擔當得起?”
言語間似有輕薄之意,青婉聽聞不屑立於一旁,看向別處,吟秋卻羞紅雙頰,頷首行禮道:“公子的笛聲卻實優美!令我等姐妹萬分羞愧。”
“唉——小姐此話差矣,自古寶劍贈英雄,美景配佳肴,自然神曲選佳人才是絕配!本是無聊煩悶之日,能親耳聞見眾仙子撫琴吟唱翩若起舞,此是人生之幸事也!剛剛冒昧闖入,如有唐突佳人的地方,還請莫怪才是!”
吟秋含羞退於一旁,知念將琴收起,悄悄離去,實在忍受不了他這番咬文嚼字賣弄文采,最可惡之處便是他言語竟然如此輕薄,青婉走向前施禮道:“恕青婉冒昧,公子所言我實難苟同,既是哥哥好友,定當詳知宅中規矩,就算不知,宅子仆人不少,公子難道就沒有上前詢問,此處乃是宅中女眷休憩之地,外人是不能入內,你這般冒失闖入,如若不是有心,又當何解?所以‘才子’之稱,公子確實擔當不起,此處多有不便,恕,我等不便相留,門在後方,公子走好,襲夢——送客——。”
青婉忿然離去,從未見過青婉如此生氣,文軒趕忙對少倫賠歉道:“我這妹妹平日叫家人寵溺壞了,言語不當之處,還請莫怪,少倫,看此情景,我等還是快些離去,否則,指不定她還會做出如何失禮之舉?”
“沐兄多慮,小妹天真直爽,並無惡意,我又怎會生氣?本就是我失禮在先,而且……”
少倫附耳說道:“能得美人如此斥責,那也是一件幸事!”
說罷大笑出門,文軒無奈地笑道:“倒真是個怪人!”
說罷,也搖首笑著離去。吟秋並未離去,而是躲於假山之後偷窺徐少倫,她一眼便認出他就是那日闖入園中之人,隻是不知他可還曾記得她就是躲於垂簾之後的人?沒想到竟然再次與他相見!這難道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緣!翩翩俊公子,文采斐然,桀驁不馴!不知來日哪家小姐有這般福氣,能與他結為秦晉之好,舉案齊眉,鸞鳳和鳴!思及此,心中竟然有絲酸酸的感覺,竟為將來能嫁他之人而吃起醋來?
“表小姐原來您在這兒!小姐請您過去!”
襲夢笑臉盈盈地走過來。
“可知你家小姐找我何事?”
“為了五日之後花朝節!”
吟秋遂喚身邊奴婢前來。“小姐叫我何事?”
“如薇,將我昨日繡好的梅花香囊取來,還有拿著我繡的那塊梅花絲帕一並送至‘芙蓉軒’。”
“是。”吟秋踏著碎步走去“芙蓉軒”。
進門卻見青婉娥眉微蹙,端詳著滿廚衣裙,想是在為花朝節之事煩惱,見窗前白海棠花開正茂,靈心一動,走向前。含笑道:“海棠無香勝有香,麗人何必著盛裝?”
青婉轉身無奈道:“若是我像表姐一樣天生麗質,清水出芙蓉,我自不會有這般苦惱,你且瞧瞧這些衣裙,這身太過豔麗,這身顏色太過淺淡,挑來挑去,竟沒一身合適的。”
也罷,賭氣坐於藤床上。吟秋無奈笑笑,自是知道她喜愛什麼顏色,走進仔細挑選一番,取出一身淡藍色衣裙,袖邊繡著數朵淡紫色的小碎花,吟秋立於她麵前,搖了搖衣裙,青婉起身高興道:“剛剛我怎麼就沒看見這身衣裙!真是好看!”
吟秋笑道:“這就叫做百花叢中迷慧眼,一枝獨秀壓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