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年級在進門處的下堂,教室是最寬闊的,一個班有50多個人。我的啟蒙老師是一位女性,名叫彭記珍。當時大概三十幾歲,據說是南昌下放知青,相當於現在的支教老師。她的穿著打扮也與其他老師不一樣。可能是我年紀小、個頭不高、人老實的原因,彭老師似乎對我格外關心一些。那時候的孩子,都沒有握筆寫字的基礎,彭老師教得非常認真。彭老師彎著腰,站在我背後,握著我的小手教我一筆一劃地學寫點、橫、豎、撇和“毛主席萬歲”幾個字的情形至今我還記得。
彭老師常常在假期回南昌看望父母。每次回來都帶回一些高檔的、口感完全不一樣的煎餅,且每次都給我好幾個。我舍不得吃,就帶回家給母親,並分給我的幾個弟弟。那些貧困的日子,老師的這份心意和情誼是那麼厚重,厚重得令人難忘。
彭老師有個妹妹在王橋或是東鄉的某所學校任教,有時她常來這裏與姐姐相聚。印象中兩姐妹都很樸實,長得很清秀,是那種穿著整潔、做事有條不紊、能與農村孩子打成一片的人。彭老師教了我一二年級之後,不知什麼原因就突然離開了。對於我這個學生她可能沒有印象,而我對她卻有以上的記憶。不知她今天是否還健在?如果還在又能找到,我將送她幾本我的書。天底下,有許多人都像彭老師一樣,被人惦念和懷想,他們卻渾然不知。那是因為他們曾經付出過真誠和大愛。
上課的時候,琅琅的讀書聲在整個公祠裏回蕩。由於宗祠大廳的空間大,又留有幾個天井,並不讓人覺得嘈雜,倒是覺得熱鬧和生動。那個年代,鄉村的小學基本上都在村裏的倉庫或是宗祠裏上課。老師在沒課的時候經常帶我們出去參加諸如拾柴火、鋤草之類的農活;春天、秋天老師也總會帶我們出去走走,雖然環境簡陋,條件艱苦,可孩子們都珍惜學習的機會,都聽老師的話,即使老師不在也搖頭晃腦地朗讀課文,自覺地完成作業。
下課了,尤其是下雨天,幾百個學生都聚集在四麵高牆圍起來的校園裏。說是校園,其實就是公祠的廳堂。廳堂是空曠的,在公祠的中堂。八根要兩個大孩子才能合抱得過來的木柱立在一米多高的石墩上。石墩上方呈圓形,圓得像一個石鼓;下方為八角菱形,每個麵上都刻有圖案。孩子們在廳堂裏追逐、嬉戲,在廳堂裏看從天窗裏落下的雨絲,踩著光潔的青石板到盛滿雨水的天井裏洗手。一些調皮撒野的孩子常常爬上石墩,去抱柱子,老師見了,少不了一頓訓斥。挨罵的便一臉的羞紅,吐著舌頭灰溜溜地離開。
就這樣,我在這所學校裏從一年級讀到五年級。當時都是春季招生,到1973年突然改為秋季招生,我們剛好上中學,便多讀了半年小學。這年的9月,經過考試我被錄取到王橋中學就讀。我上中學期間,這所學校還在。大概在八十年代,這棟規模很大、建築風格獨特、具有紀念意義的宗祠不知怎的就被拆了,在原址上建起了一排排低矮的平房,成為新的校園。到了2000年後,又將學校搬遷到村委會附近,這裏便建起了民房。
歲月變遷,童真的永恒記憶、懷念老師的情愫久久不能散去。感謝我所有的啟蒙老師,一顆虔誠和感恩的心為他們祝福。
過去屬於死神,未來屬於你自己。
——雪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