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然施以眉不急,那麼她便不會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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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上的較量有時候也往往是兩個人的較量,她和施以眉相識多年,下了那麼多年棋,施以眉從未勝過她,她知道,這一局亦然。
她很多年未曾嚐過一敗——自從三年前離開京城離開那個人之後,她便沒有輸過棋,當然,那之後她也沒有再下過棋,這一次和施以眉的棋局,倒是三年來的第一次。
即使許久未下,她也確信自己不會輸,施以眉的棋力本就不如她,所以很快就讓她找到了決定勝負的那一點。
可是正當她欲落子的時候,施以眉卻開了口,說了一句話,簡簡單單地一句話——
“三皇子起兵造反了。”
語氣輕鬆,仿佛她正和顏心若說的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仿佛多年前兩人閑話私語一般。
可是顏心若手中的棋子突然不聽使喚,落到了旁邊的地方。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施以眉輕笑:“心若,你輸了。”說罷收起棋子,沒有再看她。
顏心若頹然坐下——是的,她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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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自己多年後已經能夠做到心如止水,不會再因為那個人的任何事情而變色,可是她終究還是錯了。
而且錯得離譜。
她根本忘不了他。
所以才因為施以眉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失了色,也輸了棋局。
她其實很想他,就算她再不願意承認,可是這一點終究無法改變。
她愛他,一如多年前一樣,愛得慘烈,也愛得決絕。
這一晚她再度無眠,挑著燈思量了半宿,始終思量不出什麼頭緒,最後隻能推開窗子,喚過窗外的黑影吩咐了幾句,然後才睡去。
隻是,再也無好夢。
抑或者其實從很多年前開始,從她將自己的命運和他綁在一起之後,她就已經不再做夢了。因為怕夢醒之後,夢中的那個人終究是離自己有天涯之遠,越是在乎越是怕得到,因為得到之後必然是要失去,所以,她從不曾給自己一個軟弱的借口,哪怕是在夢中也不行。
夢太奢侈,她與他的命運早就連為一體,她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輕心,因為她隨便的一個錯誤,都可能會給他帶來禍端,她那些年裏,隻能小心翼翼,步步為營,能做的,往往也隻能是噩夢,因為她為了他,手上早已經沾滿鮮血,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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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致兵敗的消息在十日後傳來,她早先的猜測是他的勝敗在對半分左右,甚至以宇文致的實力,他有很大的機會能勝出,可是他卻敗了。
大夏兵權三分,一分在宇文致手中,另外一分在忠於皇家的大將軍司徒年手中……另外一分,在她手中。
可是即使沒有她的相助,宇文致也不至於會敗,因為兵力原本就相當,而宇文致的謀略絕對在司徒年之上,若對上,宇文致沒有理由敗。
可是他卻敗了。
顏心若聽著手下小心地報備著,心裏卻是繞了好幾圈,隻是依舊還是十分的不解。
這一場仗她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宇文致敗了,即使她不願意相信,可是他確實是敗了,她反複聽著手下對這場仗的描述,心中的困惑卻是越發的深了。
宇文致這一場敗仗敗得太符合情理,正是因為太符合情理,才讓她覺得奇怪,以她對宇文致的了解,宇文致斷不是這麼按牌理出牌的人。
她想不透宇文致敗仗的原因,施以眉卻隻是輕輕巧巧地在一旁點破——
宇文致手中最精銳的兵力,其實在三年前就被指派給了她。
她完全沒有料到這樣的結局,三年來,她完全不理會外事,自是不知道自己手下何時多了一些兵馬,可是當她聽了施以眉的話去清點之後,才發現施以眉並未騙她。
可是宇文致為何要這樣做?施以眉又為何要告訴她這些事情?
她想不透。
即使隻有相對於司徒年一半的兵力,宇文致對上司徒年也未必會敗,顏心若依舊會這樣想,可是宇文致敗了,敗得徹底……難道終究還是因了她的關係?
她不想去聯想兩者之間的聯係,卻又忍不住去想,隻因那人是宇文致。
她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子,她愛他的一切,更愛他的意氣風發,她所愛的他,怎麼能如此便敗了?
可是她更想不透的是宇文致為何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