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將傾(1 / 2)

這日,顏臻在花園閑逛,遇到了另一位故人。

“皇後娘娘。”顏臻俯身行禮。

“起來吧,”那是一個溫潤寧靜的聲音,“昨日聽說皇上盛怒的離開大殿,我就料想到和你有關,果然,你這般和我們生分了。”

顏臻微微一笑,“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皇後挽起她的手一同散步,“無所謂好不好,皇上的脾氣秉性你是知道的,他不會虧待我。”

“你終究如願所償了,恭喜。”

“你不怨我?你那時那麼愛他。”

“我不能否定我當時的心境,可是現在,那種感覺已經沒有了,你說的很對,時間就像一張網,慢慢的,我們所有的執念都會被過濾掉,剩下的隻是記著那時自己多麼依賴他,但是再也找不回那感覺。”顏臻和皇後相挽著坐到一個石凳上看著人工修築的小渠從身旁流過,“我現在覺得那時的自己不過是新鮮被一個大哥哥關心是什麼感覺,那是短暫的快感,那什麼都不是。”

皇後閉目聽著潺潺水聲,“其實這局,還是你贏了。”她睜開眼看著顏臻,“他依舊沒能忘記你,你這時又再不把他的心意放在心上,你贏了我們兩個。”

“那又怎樣,你名分已定,我心境已變,我不會再像小時候那般和你爭風了。”

“顏臻,你不覺得皇上他變了麼?”

顏臻想到昨日他眼冒紅光的神情,那是失去了理智完全失控的胡亥。皇後頓了一頓,對她說:“今日傳來消息,說皇上他,他在杜郵,碾死了6個皇子,10個公主。”

“碾死?”顏臻吃驚的看著皇後,“這,這什麼意思?”

皇後低下頭,“先皇的手段我是見識到過的,我沒想到皇上今日的做法比其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緊握著顏臻的手,道,“顏臻,沒準你還可以讓他找回理智。”

顏臻低首不語,這16個皇族的慘死是他昨日對自己的荒誕承諾麼,殘忍手段讓全天下的人都閉嘴,這樣的離經叛道豈是自己一人就能挽回的,近日又聽聞關東的起義軍越來越猖獗,可是胡亥還是在大修阿房宮加重徭役,秦王朝的苛政已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這分明是一副大廈將傾的模樣,別說自己一人之言幹涉不了朝政,就是胡亥聽了自己的勸,他一人之力也難以力挽狂瀾。“皇後,不管怎樣,你都要照顧好自己。”顏臻也不知該怎樣勸慰這個寬厚溫潤的女子,隻好起身一福,徑自離去。

顏臻回到胡亥居住的鹹陽宮,天色尚早,但卻看見宮門緊閉,她不解的看了看旁邊把守的侍衛,見他們並沒有攔著自己的意向,遂抬手推門,進了前殿,卻驚見一片活色生香的場麵。

“喲,是朕的小公主回來了。”隻見胡亥左擁右抱被一群衣衫不整的美女簇擁著,他本人也是胸襟外露,邪肆的看著停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顏臻。顏臻起初是驚訝但很快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恬淡,語氣平靜地上前行禮,“顏臻衝撞皇上和眾娘娘的美宴了,還望恕罪。”

“她們也能叫娘娘!”胡亥看他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下蒼涼又轉而為怒,粗魯地推開旁邊的美女們站起身看著她,“你到底要怎樣才能不這麼折磨我?”顏臻抬首看著他的眼睛,正欲說話,卻被小廝的傳話打斷,“丞相李斯求見。”

“這老家夥什麼時候不來偏這時來!”胡亥怒目瞪向殿外,又轉頭看向顏臻,“你要說什麼?”

“皇上還是先忙政事吧,顏臻告退。”胡亥正要去追,卻被急匆匆覲見的李斯擋在殿內,隻得沒好氣的坐回寶座上,弄得不明真相的李斯看著盛怒的皇上也不知從何說起,當下無言。“你不是有話要宣嗎!朕都坐下等你了你還愣在那裏這是耍朕開心呢!”

“老臣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給朕滾!”胡亥一把掀了座前的矮桌擲到殿下。李斯這時更是慌了神,完全忘了自己的陳辭,慌忙退下。

顏臻看著李斯出殿也覺得奇怪,皇上這般在殿內快活,門口的小廝理應攔下明擺著壞氣氛的丞相,怎麼就眼睜睜看著他碰壁呢,顏臻不解的轉身往後殿走去,正撞見郎中令趙高在暗處意味深長的看著跌跌撞撞往宮外走的李斯,心下有了幾分了然。這個人在先皇時期不過是個中車府令,乃是看管符璽的宮中小廝,新皇登極他卻搖身一變成了警衛皇宮的郎中令,現下連丞相都敢逗弄,實在不容小覷。

往後的幾日,胡亥終日在宮中尋歡作樂,顏臻沒有機會同他單獨說話,想避之一旁落個耳根清淨卻也不行,胡亥一定要讓她留在殿內執掌宮燈,侍弄酒水。

“公主!公主!你給朕過來,讓你幹些雜事是為了留你,你還真傻乎乎的去做,你上來,陪朕痛飲一杯!”

“皇上醉了,還是不要再喝了,早些安置吧。”顏臻看向歪在姬妾身上眼神迷離的胡亥無奈道。

“臻兒錯了!這良辰美景哪堪浪費!”胡亥摟著一旁的美女對她說,“人生居世間也,譬猶騁天驥過決隙也!”他忽又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推開美女,“你不是我的臻兒!我的臻兒在哪?”顏臻看著他搖搖晃晃地朝自己走來,“臻兒,臻兒,原來你在這兒,你不要走,你知道麼,我隨父皇東巡之前他還雖顯蒼老但仍目光矍鑠的是個壯士!幾個月啊,才幾個月的時間,就成了一具屍體!發著惡臭。”他看向顏臻的目光帶著孩童般的委屈與絕望,“千古一帝又怎樣!說沒了就沒了,說沒了就沒了啊!我們能有多少個日子相守,為何還要管那些勞什子的禮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