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二人忙跪下道謝,子嬰看了眼顏臻,見她並無喜色。
“至於臻兒。”胡亥言語一頓,“你進宮來禦前當值吧,堂堂公主已到適嫁年齡還和弟弟住在一起總歸不妥,來朕這兒朕也好忙你尋個良婿。”
“這!”子嬰欲起身反駁。“賤妾謝皇上抬愛,子嬰,還不快再謝皇上!”子嬰不知所措的望向顏臻,見她麵色如常,不容多想也忙叩頭謝恩,但一起身,眼角又瞥到她死死抓著鋪墊的雙手,遂身子漸漸軟在座上,不知前路等待著二人的是什麼。
這日,兩個人坐的抬轎,走出宮的時候隻坐了一個暗暗啜泣的少年,“姐姐,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啊。”
“臻兒。”子嬰走後,胡亥屏退左右,大堂中隻剩胡亥和顏臻二人。
“皇上有何賜教?”顏臻平淡的應聲。
胡亥站起身來拉她從鋪墊中起來,“你生分了。為何不再喚我哥哥?”
“賤妾不敢,皇上本是賤妾的叔叔,是賤妾兒時不懂事衝撞了皇上,還望皇上海涵。”
“你一口一個賤妾還要到什麼時候!”胡亥把手中的酒觴猛摔在地上,“朕已接你回來了,朕現在可以接你回來了!你再自稱賤妾,就不怕朕封你個皇後讓你用不了那稱呼!”
顏臻猛地抬頭看著胡亥的眼睛,道:“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我們兒時不懂事,難道今日還要繼續那亂了倫常之事嗎!”
“你不要聽別人胡說!那幫儒生滿嘴的仁義道德,春秋時那些叔侄喜結連理的事還少嗎!我已登極,沒有誰可以非議我們!”
“皇上!皇上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做的,有些事做了是要遭天譴的!”
“我偏要做!我看還有誰敢攔著我!不過是娶個皇後而已,這是朕的家事!哪由外人幹涉?若,若那幫哥哥姐姐還要多嘴的話,朕就都殺了他們一個不留!”胡亥搖著顏臻的肩膀眼冒紅光的說出這些話,顏臻覺得,胡亥之於她,是生分了,她看不清他到底想要什麼,兒時他頑劣不把人放在眼裏,顏臻隻當他是皇上最受寵的小兒子,胡作非為,但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善良,他會經常來皇祖母的宮中看自己,帶來好多奇珍異寶,哄自己玩,他經常喚著下人幹這幹那但是從不真正對人動氣過。昨日他殺了他十二個兄長,顏臻隻道他匡扶皇位,不得已出此手段,但那個凶殘的皇帝無法和她記憶中那個會帶著他偷溜出宮到護城河上放風箏的大哥哥重合。顏臻記得他在河邊環住自己,“你聽那河水流動的聲音,那是天籟。”
顏臻看他拂袖而去,再回過神來,自己已不知不覺滑坐到地上。
說是禦前當值,但是顏臻的身份仍是長公主,不過是給囚在了皇上的宮中,並無任何雜事派發給她,她有時能聽到有宮女小聲的討論著她和皇上的關係,她就慌忙的堵上耳朵,腦中浮現的是那個夕陽中向她走來的白衣少年,今朝你在何方?可救我於這不倫不類的水火之中?顏臻苦笑著,隻是一遍遍的撫琴,彈那首充滿了變徵之聲的伊人醉,他怕是早已把自己忘了吧。相處短短數日,他怎能還記著自己,怕是回到老家,早已許了婚配。
“籍兒,你當真不諾這樁婚事麼?若和這員外家聯合,這八百裏的軍士便都收歸我們了。”
“叔叔您這樣想確有偏頗。您想,員外是朝廷的官員,若我們真要起兵,他幫不幫我們另說,我們的軍中多了這朝廷的兵,這老百姓還能相信我們麼?”
“你這樣想也對,我確實疏忽了,好吧,你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你自己定奪,你先下去吧。”
一個少年遂從屋中走出,等在外麵的人上前道,“公子?擺平了?”
少年微微一笑,“能被這種事絆住的恐怕隻有龍且兄你了。”
“怎麼又扯到我頭上!”龍且跳起來欲打他,少年快步走出了院子,頎長的身形被夕陽拖得好像沒有邊際,他摸了摸放在懷中已經風幹的木蘭,緩緩的揚起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