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玉鎮的門口大集上,豎著兩塊偌大的碑石。
一麵為青色,一麵為黑色,形狀類似,隻是左邊那塊碑石上,刻著惶惶二字,右邊那塊碑石上,刻著沉浮二字。往事不可重提,無論是以前如何,以後都再沒如果可言。
披了一身蓑衣,頂著一扇鬥笠。
孫江郎手裏提了一壺酒,孤身一人走在漫天雨幕裏。他回頭,又望著那站在客棧門外,朝著自己揮了揮手的青衣老人。大概是覺得有趣,所以就忍不住多瞧了幾眼,直到那少年郎走出飲玉鎮的時候,柳拜骨才是收回了視線,沉默的望著被打濕了的衣袖。
天色暗淡,路上行人稀疏。
百年老柳下,那一灘灘血跡,被衝刷殆盡。
雲滇多雨林地段,樹木蒼勁直入雲霄,枝繁葉茂大多已有幾十年歲月。泥濘小道上,孫江郎稍稍加快了步子,抬頭望向密林深處。伸手壓低了鬥笠。孫江郎手指用力捏緊了掌心中的酒壺,雙眼眯起,遙望向密林中更深處的方向。
飛蟲聲,雨珠聲,擊亂了呼吸聲。
走在林中那位金衣和尚,忽然的停下了腳步,麵色陰沉的回頭,望著泥濘雨水衝水過後的林間小道。
“新哥?”
眉頭緊皺,麵色慘白的南河隻能是跟著停下了腳步,一臉疑惑的回頭望著神色但是憂慮的南新。
“有人跟來了?”
眉心隱隱作痛的南新捂著額頭,痛苦不堪的依靠著身後的樹幹。視線隱晦不定的南新,忍不住抬起頭,望向遠處已經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的飲玉鎮。尖銳的野獸咆哮聲,急促的雨落聲,神緒不寧的南新手指用力按住眉心,體內氣機仍是凝固一般無法流動。他壓下心中雜亂思緒,不敢再繼續停留在這片的密林裏,隻能是喊了一聲麵色同樣不怎麼好看的南新,跌跌撞撞的朝著南詔寺方向走去。
他怨毒的想著,隻要自己能夠活著回到南詔寺,到時候他一定要把餘家的那三個雜種給挫骨揚灰,剝皮抽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還有煌夷山那老家夥,到時候一定要讓他知道,他南詔寺不是一小小煌夷山就能夠相提並論的。
不遠處枝頭上,那頭濕透了翅膀的金雀鳥,忽然落停了下來。
孫江郎深吸了一口冷氣,反手抽出鞘中白龍,大拇指反複摩挲著刀柄。他望著那兩道奔波於雨幕中的人影,手中白龍扛在肩上,五指漸漸用力擰緊。
一氣可生山河。
一刀可鳴不平。
風雨忽動,雨珠聲驟然雜亂斑駁。
裹緊了身上那件破舊蓑衣,孫江郎手指壓低了肩上白龍,他麵無表情的望著那兩道驀然回頭的人影,見他們神情慌亂,卻仍是咬著牙停下了腳步,遙遙站在了雨幕中,麵色陰沉不定,直到那肩上扛刀的少年一步步逼近。
視線緩慢掃過那兩道被雨水淋透的人影,麵無表情的孫江郎手指漸漸用力,不由的擰緊了肩上白龍。見那兩位南詔寺和尚麵露森然,神情不見慌亂,仍是淡漠的望著孫江郎,一身紅金袈裟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可了身上。
“來尋死的毛頭小子?竟敢打我南詔寺的主意?”
咧嘴冷笑的南河揉著脖子,神色陰冷,視線緩慢的從孫江郎身上掃過。
雖然他們他們二人都受了傷,可也隻是一些皮外傷而已。而眼前這少年,更是狂妄到孤身一人扛刀而來。難不成這不起眼的毛頭小子,還真能從他們兩人身上討到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