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走到飲玉鎮上那家客棧門外,黯淡陰沉的天空,便是忽然的飄起了窸窣小雨,打亂了街道上來往不停地人群。
雨幕不大,始終窸窸窣窣,卻是很快打濕了少年的衣衫。他沉默的蹲在客棧的屋簷下,視線有些恍惚的望著遠處。路上行人漸少,卻多是趕路匆忙,濺起了泥濘的雨水,落在少年灰舊的麻衣上。
他緩慢的探出手臂,攤開手掌。任憑屋簷上滾落的雨水砸在自己手心裏,既冰冷又刺骨。
“你看上去,不太像是雲滇的人。”
少年緩緩抬頭,神情淡漠的掃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柳拜骨。見老人嘴角含笑,手中撚著兩枚銅錢,滿臉好奇的低著頭,反複打量著少年後背上那兩把造型奇特的短刀。
柳拜骨指了指客棧內,輕聲說道。
“屋裏還有客房,你可以進去休息一會兒。至於餘家三人,我已經安頓下來了。等過幾日他們傷勢好些,我會吩咐下人送他們離開這裏,畢竟南詔寺那些家夥,行事作風實在有些的不恥,我怕日後再鬧起來,會把更多的人給卷進來”
少年低垂著頭,揮了揮手甩去指尖上的水珠。
“多謝了。”
柳拜骨笑了笑說道。
“謝我?我救下他們三人,隻是不願意讓南詔寺的人,再壞了飲玉鎮的規矩而已。這些年裏,南詔寺也做了太多越界的事情,雖然大多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可能警醒一下他們,想來也應該是會收斂一些吧。”
窗外珠簾,雨幕漸密。
少年沉默的站在一旁,十指揣在袖中,安靜的望著隱有水霧翻滾的飲玉鎮,忽然的開口問道。
“老先生是煌夷山的山主?”
柳拜骨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說道。
“至少現在還是的。不過也應該熬不了幾年了吧,終究還是老了,有些事也變得力不從心了起來。可這些小家夥們,總是不讓人省心,他們怎麼就不明白,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江湖,最不缺的就是他們這種自負盛氣淩人的傻子。”
少年笑了笑,輕聲說道。
“若是沒了義氣、骨氣、膽氣,那還算是江湖人嗎?”
表情有些耐人尋味的柳拜骨眯起雙眼,捋了捋雪白胡須,忽然的開口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側著頭,望了柳拜骨一眼,神色平靜的答道。
“孫江郎。”
客棧內,店小二點起了一盞油燈,掛在了門梁上。昏黃殘破的燈光,搖曳不停的將孫江郎蒼涼的身影,投射在抹著白漆的石牆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壺熱茶,一聲不吭的望著窗外越發濃密的雨幕。
大概是覺得無趣,孫江郎低下頭捧著手心裏的茶杯,重重的歎了口氣。
“你這兩把刀,是從哪弄來的?”
孫江郎回過神,望了一眼不知何時坐在對麵的柳拜骨,輕聲答道。
“這把白刀叫白龍,是我一朋友送給我的。這把黑刀叫煌龍,是我娘親留給我的遺物,從未出鞘過。”
柳拜骨微微有些驚訝道。
“你就這麼一個人兩把刀,闖蕩江湖?”
孫江郎認真的想了想,才開口說道。
“我七歲就下山,步入江湖裏,算起來也有快十年了。”
柳拜骨不解的問道。
“一人走江湖,不怕?”
孫江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說道。
“習慣了,也沒得選。”
柳拜骨歎了口氣,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