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這一輩子沒走出過飲玉鎮,沒見過外麵的世麵。所以聽人說起過外麵的事,就覺得一直羨慕的緊。好在是沒走過江湖,也就沒那麼特別的念想了,隻是心中總是惦記著這麼一回事,便總覺得自己放不下了。”
倒空了手中茶杯,倒滿了一杯熱茶。
孫江郎沉默的望著屋外,遠處的稀疏人群,忽然的輕聲說道。
“沒見過最好,見過了就覺得沒意思了。有念想就是最好不過了啊。”
柳拜骨走下了樓梯,望著坐在窗前的孫江郎,走上前坐在了一旁。店小二匆忙是起身,畢恭畢敬點頭哈腰,手裏提著的茶壺翻滾著熱氣,模糊了他那張瘦瘦的麵孔。
提了一壺冷酒,暖了心肺。
柳拜骨長長的吐了一口熱氣,將那還剩半壺的冷酒推給了孫江郎。
“我得走了。”
老人挑起眉頭,好奇問道。
“怎麼,才來飲玉鎮上,就急著離開了?”
孫江郎平靜說道。
“此地我本就不該多待,再留下來怕是會惹來更多麻煩。柳山主既是幫忙救下了餘家那三人,我也就無須擔心他們,隻是南詔寺的那兩名禪師,剛剛已經離開了小鎮。看他們神色,應該是不會善罷甘休,多半是搬救兵去了。”
柳拜骨摩挲著下巴,輕聲笑道。
“你有打算了?”
孫江郎點了點頭。
“餘家那三個家夥,沒什麼本事,這輩子怕是還不起柳山主的救命之恩。可無論結果如何,這個人情,我都得替他們還了。”
見孫江郎也不飲酒,柳拜骨隻能是將那半壺冷酒倒在自己手中的杯中。。
“你這個小家夥,真是有趣極了。”
柳拜骨痛快的將那半壺冷酒,一飲下肚,口齒有些不清的笑道。
“最難還的,往往是人情。”
孫江郎平靜的說道。
“這次回西涼,我會替老先生找到您兒子的蹤跡。”
柳拜骨哈哈大笑,幾乎是老淚縱橫。
“說什麼呢小家夥,我那個兒子早就死了,你這般費力氣,不過是白折騰一場而已。”
可孫江郎卻是神色平靜,不為所動。
隻是柳拜骨擦了擦臉上淚痕,抹開了額前白發,滿是皺紋的麵孔上,忽然間多了一些沉重的悲痛。
“我雖然找不到他,可我知道,幾年前的時候,他就死在了西涼。隻是我總是自欺欺人,想著他還活著,該是多好。”
老人家老淚縱橫,卻是始終沒有哭出聲來。他沉默的望著坐在麵前的少年,手指猶豫的抵觸著少年的眉心。
卻又忽然恍惚的愣了一下,僵硬的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指。
柳拜骨揮了揮手,喊著店小二又提了一壺冷酒,端來一小碟花生米,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孫江郎對麵。
老人已是古稀之年,就算是命數再高,又能再活幾年?
“算了,我與南詔寺的恩怨你就不用管了。那餘家的三個小家夥,我會安置好他們的,你也不用覺得虧欠了我這老家夥什麼,畢竟這事本就和你沒什麼關係。隻是覺得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和我那個不成器的小子,長得是真像啊。”
孫江郎沉默的站起身來,緩緩的握緊了手指。
“無論是否孑然一身,有些事情,總得放得下才行,可無論是否心甘情願,有些事情,是決不能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