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雀鳥(1 / 3)

杯中熱茶,已是冷掉。

人去樓空,隻剩那灰布麻衣少年,獨坐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斜眼望著茶樓外那條碎石鋪成的長街,見人來人往,皆是忙忙碌碌,好像每個人每一分一秒,都要匆促不停才能活下去。大小不一的門鋪橫梁上,都掛了一塊約摸巴掌大小的紅木牌,分外惹眼。牌麵上刻著一古怪的大字,大概是雲滇之地才有的古文,少年也猜不出是什麼意思,隻是約摸是為了祈福求財才掛上去的。

長街上人群擁擠一處,緩慢的朝著市集上走去。

年紀不大卻性格頑劣的孩童,被大人攬在了懷裏,反複的叮囑著不能到處亂跑。他們小心而又好奇的探著頭,望著不遠處市集上,那兩棵約摸已有百年的蒼勁垂柳,密密麻麻的柳枝,蒙蔭著樹下來來去去的每一個人,百年光影,卻也不過是眨眼而過。

“客官,您還要茶嗎?”

手裏提著一壺熱水的店小二,滿臉憂心忡忡的望著那坐在窗前的少年。見他手指靈巧的把玩著桌上的茶杯,有些出神的望向市集方向。

本想著這個看上去,應該是會出手闊綽的家夥,打賞自己幾個賞錢。可從他坐在這位子上,好像除了那壺喝空的茶水,他連那最便宜隻要兩文錢的花生米都沒點啊。

最是窮苦江湖人啊。

“今日是什麼日子?怎麼飲玉鎮上的人都去市集上了?”

瞧著空無一人的茶館,一臉無精打采的店小二索性一屁股坐在少年對麵,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嗨,還不是那南詔寺的禪師鬧的。說是他們下山時候,路遇不平,遇上那麼幾個行凶作惡之人。聽說他們打算在飲玉鎮上作法事,估摸著是又要殺人了吧。”

少年收回了視線,眼神有些古怪的望著店小二。

“南詔寺和尚經常殺人?”

縮了縮肩膀的店小二有些心悸的小聲說道。

“聽說是惹到了南詔寺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的。那幾個家夥應該是命不好,具體出了啥事咱也不知道。不過南詔寺行事作風向來古怪的很,而且勢力之大,除了煌夷山以外誰也惹不起。所以說這次,他們又要用活人做法事,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的。不過這幾個家夥還真是倒黴到家了。”

手指把玩著桌上的茶杯,神色淡漠的麻衣少年,隻是斜眼望向那遠處市集上,隱約可見的兩道人影。

身披紅金兩色袈裟的和尚,都是眉心點著一枚朱紅戒疤,雙腳赤裸踩地,神情以桀驁自居。明明是和尚,卻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宗佛家禪師,沒那精氣神,衣著熨帖的未免太過華豔了一些。雙手合十站在柳樹下,兩位南詔寺和尚冷眼瞥著圍繞在市集上的人群,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陰冷寒笑。

“你不去瞧瞧?”

兩手搓著肩上抹布的店小二,訕訕笑了幾聲。

“熱鬧什麼的,還是別湊上前去最好。”

倒是少年眯起了雙眼,緩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站起身來,望著遠處市集中央那棵垂柳下,那兩名再次相見的南詔寺和尚,忽然的笑了起來。

其中一棵垂柳樹上,有三個滿身是血的年輕漢子,被死死的綁在了樹幹上。他們低垂著頭,氣息薄弱,蒼白的麵孔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來。

伴隨著刺鼻的血腥,圍擁著麵無表情的人群。

“飲玉鎮本是中立之地,可這三個家夥卻是壞了飲玉鎮的規矩,更是逾越了我南詔寺的底線,謀財害命不說竟還想栽贓於我南詔寺。我南新與師弟南河兩人,若不是恰巧幾日前下山說禪,路上遇這三個家夥,怕是要釀成更大禍端。既然他們敢壞了飲玉鎮的規矩,我兄弟二人今日便是要替天行道,超度了這三個家夥。”

隻是低頭冷笑,一直站在南新身後的南河,緩緩的眯起了一雙陰柔戾氣的眸子,一臉玩味的望著那被束縛在柳樹上的三人。

人群中有人交頭接耳,彼此低聲細語攀談不止。

隻是每個人的麵孔上,都隻剩一種冷漠的生僻,遠遠的望著那棵老柳下,已是半死的三人。

“錢給你。”

攤著雙手,接過那幾枚銅錢,一臉疑惑的店小二,瞧著那走出茶館的少年。見他背著兩把入鞘短刀,身形消瘦,相貌平平,好似是滿身的歲月風霜,滿眼的風塵故事。他邁開了腳步,左手食指與中指壓低了頭上鬥笠,腳步沉重卻又堅毅,緩緩的走在了那條鋪滿碎石的街道上。

人群之中,好似是那少年的打扮,極為紮眼,卻又偏偏是一粒塵灰,轉眼便消失在了人影中。

他垂著雙臂,神色淡漠的望著眼前的人群。有人忽然的扭過頭,疑惑的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外地人,神色多少有些古怪好奇。隻是見那少年背了兩把短刀,一身戾氣,隻是輕輕的瞥了一眼,便覺得骨子生寒,便是再不敢多瞧上一眼,隻能是匆匆扭過頭去,閃躲著那少年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