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走出來的是一位一身青布長衫,麵白如紙,文質彬彬,沒有病也帶著三份病態的中年人,他走出來時故意將自己的佩劍放在胸前,好象這柄劍就是自己的招牌。
第四個走出來的是一位身材高佻麵表英俊的少年,無論誰看了,都會在他臉上停留兩秒,因為他長的好生漂亮,但他走出來時,仝仁卻早已走開,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仝仁走近張守一,一欠身,道:“給大哥請安,大哥可睡的安穩。”
張守一慢慢睜開惺忪的雙眼,身子已坐起,微笑道:“安穩,一切都很安穩,因為有你。”
仝仁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如此早,竟有些意想不到。”他說話的語氣就好象是和老朋友談天說地,完全沒當身邊這四個人存在。
張守一,道:“是有點早,有些意想不到,就根人一樣。”他說話一直都很平淡。
“是的,是跟人一樣。”仝仁注視著這四個人:“一樣的冷,一樣的毫無生機。”
“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妙”頭大如鬥的人開腔道:“無論誰一踏進長延堡,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也沒有例外。”
“可是你們卻來了。”仝仁說話時永遠帶著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冷。
“但是我們卻不同。”頭大如鬥的人,道:“至少我們還可以站在這裏說話。”
“能讓絕塵十五年之久的名宿重出江湖,事情當然不同了。”仝仁冷冷道。
頭大如鬥的人神情有些意外,但還是賠笑道:“閣下已知道我是誰了?”
“十五年前以一把鴛鴦剪剪盡天下所有惡人的頭,連渤海諸島的大盜也不敢踏上中土一步的神剪楊嵌,我又再會不認識呢?”仝仁道。
頭大如頭的人忽然仰天大笑,道:“仝仁不愧是仝仁,果然眼力過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麵。”
“過獎,隻不過見麵不如聞名的好。”仝仁道:“聞名還可以在聞,但見麵卻不能再見。”
“哦?這倒不一定,我是慕名而來,自當慕名而去,難不成這就是長延堡的待客之道?”楊嵌笑道。
“長延堡沒有客人,就算有,也是登門拜訪,絕不是像閣下這樣的梁上君子”仝仁道。
“梁上君子也有梁上君子的好處,譬如說可以減少一些不必要的環節。”楊嵌笑道。
“但卻多了一些麻煩。”仝仁一字一句道:“就是死。”
“我想閣下絕不會讓在下沒道明來意就死吧。”楊嵌凝視著仝仁道。
“但長延堡也絕不是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仝仁也盯著楊嵌道。
“好,既然閣下如此快人快語,那麼在下也不含糊。”楊嵌斂容道。
仝仁沒有說話,聽著。
楊嵌又接道:“在下這次冒這九死一生之險,為的就是一個人。”
“誰?”
楊嵌指了指身後那位高顴禿頂的老頭,道:“閣下可認識這位?”
仝仁連看都沒有看,因為就算他看了也不認識。
通常他不認識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麵部血肉模糊,根本就辯不出他是何方神聖。另一種就是他根本就沒必要認識,因為不夠資格。
楊嵌所指的人顯然屬於第二種。
楊嵌又道:“這人就是雄踞天山已有年頭的安東寨寨主安德誌。”
仝仁聽後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安德誌雖為綠林中人,但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稱得上一位漢子。”
安德誌聽後,微笑著點了點頭。
畢竟在江湖上能讓仝仁看在眼裏的沒有幾個,能得到仝仁稱讚的更是少之又少。
仝仁好象想起了什麼,又接道:“今年五月初七,孩子們攔截了令千斤的搶劫。”
安德誌臉有些發紅,點頭道:“是。”
你就是為此事而來。”
“是。”
“還請出了絕塵十五年之久的嶽父神剪楊嵌。”
“是。”
仝仁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好,很好,請。”
“請什麼?”
“請出招。”
安德誌的神情忽然之間變的複雜,急道:“在下此來並不是打架的,也不敢打。”
又急解釋道:“在下此來又兩個目的,一是向貴府賠理道歉,向張堡主負荊請罪的。”
仝仁聽著。
安德誌又接道:“子不教,父之過,我女兒的錯做老子的定然要承擔。”
“說第二個。”仝仁好象隻看好第二個目的。
“這第二個目的是……”安德誌開始咳嗽,咳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第二個目的是……”安德誌又開始咳嗽,好像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才道:“是有一事相求。”
“請講。”
安德誌道:“在下女兒遭人挾持。”
“誰?”
安德誌囁嚅道:“這個……是……那個。”
“誰?”
“聶……三……娘。”聽到這個名字,仝仁身子都不由一顫,對於這個人,他一直保持不聞不問,仝仁把眼神已遞給了張守一。
沒有人注意到剛才張守一身子的猛然顫抖,但誰都看到了他的唇色已經變成了暗紫色了。
他起身,雙目顰蹙,遙視遠方,喃喃道:“聶三娘,又是你,你怎麼還不知悔改。”
他嘴上是在說話,可是他的心裏卻是在滴血。這一點也許隻有仝仁才看的出來。
仝仁轉身,猝然發問:“你們散網,就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安德誌臉色也發紅,道:“在下也是情非得以,請……見……諒。”
又接道:“那女魔頭走時放出話來,要張堡主的人頭。”
“所以你們寧可冒九死一生的危險,也要帶走我們少東家的人頭。”仝仁道。
安德誌的臉色更紅,道:“在下也知道這樣做不對,隻是那女魔頭太陰毒了,無論他想讓誰死,誰都得死,絕沒有例外。”
“就連絕塵十五年之久的武林名宿也怕她?”仝仁盯著楊嵌道。
楊嵌低著頭,道:“慚愧慚愧。”
張守一收回深邃的目光,道:“這不能怪他們,這都是我的錯,她做錯了一件事,我自當百倍千倍來嚐還。”他隨手褫下自己的腰牌,對仝仁道:“在不能讓她放任自流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和孩子們去辦吧。”他說完這句話看的出來已費了很大的力氣,也顯然下了很大的決心。
可是她在那裏我並不知道。”仝仁道。
“在杭州的靜月庵。”安德誌搶道。
一座荒陋的高山,一座破陋的廟宇,一燈如豆,一位年過古稀的老和尚和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和尚。
遠處隱隱傳來一席鍾聲————晚課的時間到了。
小和尚便問道:“師父,你不說聶三娘是一個天下決無僅有的大魔頭嗎?”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我隻說她是近百年來決無僅有的大魔頭。”
小和尚道:“那近百年來就沒有一個人可以勝過她、超越她嗎?”
老和尚道:“沒有,有的話就不是近百年來決無僅有的大魔頭了。”
小和尚又道:“那是不是就是天下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可以這麼說。”老和尚道:“一個能將自己弱點隱藏的非常好的人,可以說是天下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
小和尚又道:“那師父還說過,一個組織或一個社團可以取已之長,補己之短,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
“是啊”老和尚道:“那是因為他們都能將自己的弱點隱藏的很保密。”
“那是不是說聶三娘和一個組織或一個社團都是天下無敵。”小和尚道。
“可以這麼說。”老和尚道。
“那如果聶三娘和一個組織或一個社團一較高下,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呢?”小和尚道。
老和尚頹然道:“這個……”一個與冷有關的人帶著一批天下無二的隊伍,與一個陰毒無比的大魔女火拚。
誰勝?誰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