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著喚了幾聲徐淩,男人也毫無反應。
經過了這幾日的心情大起大落地跌宕,陸清婉對徐淩這樣的情況,已經勉強能夠做到鎮定了,不急著掉眼淚,反而是不慌不忙地握起他垂落在半空的手,仔細地擦了一遍,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將他重新扶回被窩裏。
她當真是要被這個男人風輕雲淡的態度給氣到了,真想抓起他狠狠地教訓一頓才行。
陸清婉倚靠在床邊,想起徐淩昏迷前的吩咐,差點要被徐淩的要求給氣笑了,看在他如今已經這樣脆弱可憐的份上,她努力地平歇了自己心裏的氣。
她應該怎麼跟葛嘉他們說,徐淩曾經鄭重叮囑她,不要再喂他喝藥?
她坐在床邊想了半天,原想拋諸腦後的,但回憶起徐淩眼裏難得的鄭重,這樣的話絕對不能說出來,還是默默地把這句話埋在心裏。莫名地,她覺得徐淩的話似乎……應該遵循,陸清婉心裏在做著隱隱的掙紮。
徐淩說,他不是病了。
陸清婉把徐淩弄髒了的衣服換了下來,又給他清洗了一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徐淩,快點好起來吧……這樣折騰著人怪難受的。”
眼淚都快要被他弄出來了,她握著男人的手,摸了摸上邊的長命縷,至今才覺得徐淩命裏的福氣當真是淺了些。
春闈的會試,需要連考三日。三日滿了之後,陸清婉便看到了葛嘉。
他問:“聽說徐子嘉這幾天有醒過來?”
陸清婉點了點頭,看著他下巴胡子拉碴的,三日未曾洗漱,交完了卷子頭一件事便是來看徐淩。有句話倒還真是說得挺對的,患難見真情。
陸清婉便挑了些好的跟他說了:“醒來喝了碗粥,還可以說話,隻是很累,又繼續昏睡過去了。”
葛嘉聽完就在門口遠遠地衝著裏邊望了一眼,黑黢黢的眼裏滿是惋惜和愧疚。
徐淩吐血的情況,陸清婉已經跟向太醫說過了。又過了幾日,徐淩再也沒有醒過來,甚至連湯藥也不肯喝了,灌了進去便從嘴裏溢出,隻是這一回向太醫治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也是毫無頭緒,黔驢技窮。
向太醫沉吟,頗為沉重地道:“老夫觀之徐解元頗似神魂驚動,眼瞳渙散無光,已是必死之症。奇怪得是他的氣息仍在,四肢徒然滾燙,但絕非傷寒,如今老夫也別無他法,還請閣下另請高明吧……”
魏知禮被春闈一番折騰下來,也是疲憊得很,剛剛下了殿試,回府便聽完到了禦醫的這一番話,隻呆滯地住了,隻有眼珠子還在轉著,整個人完全僵住了。
魏知禮向太子妃姑姑求來的向太醫,乃是太醫院院使——太醫院的最高長官,專斷疑難雜症。連向太醫都說另請高明了,剩下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葛嘉嗚嗚地泣了起來,背過了身去,像稚童一樣地哭了起來。
隻有陸清婉仍然筆直地站著,麵無悲色。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何仍舊存著一股孤勇,聽著禦醫這一番斷生死的話,仍然毫無知覺,甚至不覺得悲傷。
“既然如此,小婉可以把徐淩,帶回徐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