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見他神色怔然,“大老爺,還有什麼吩咐小的?”
唐輜回過神來,笑笑,隨手賞了他個銀角子,道,“沒什麼了,你去吧。”
待唐輜走了,茶房裏鑽出了個跟這小廝一樣打扮的,隻是個頭略高些,眼睛盯著對方攥著賞銀的手,笑嘻嘻上前勾著他肩膀,“大老爺賞了什麼?”
矮個兒肩膀一抖,一把推開那人,將賞銀塞進懷裏。
“嘿,大老爺的賞你也敢要?”
矮個兒斜了他一眼,“怎麼不敢要?大老爺一向手鬆,早前賞你的時候也沒見你不要啊?”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此一時,彼一時,能一樣嗎?”
矮個兒的隻當他故弄玄虛要分自己的銀子,便不願意理他,不客氣道,“這是大老爺賞我的,你若是伺候得好,大老爺不也一樣賞你?”
對方也不惱,拍拍他肩膀,“回頭要是倒了黴,可別怪哥哥沒提醒你。”說罷,扭頭走了。
矮個兒見對方徑直回了茶房,竟一絲不舍也無,頓時遲疑了,這廝一向貪財好利,本想著他若是再糾纏,就分他幾個錢堵堵他的口——想到這家夥的老娘和妹妹都在內院辦差,說不準有什麼消息,他隻猶豫了一瞬,便跟著也進了茶房,從懷裏摸出鼻煙壺來,湊上去笑道,“用點兒?”
高個兒斜了他一眼,打量得他快掛不住臉了,才笑著接過鼻煙壺,打開嗅了嗅,挑出一點兒來揉勻了,頂在鼻子上猛地一吸,痛快地打了幾個響嚏,摸出帕子擦擦,這才神清氣爽了,慢條斯理的往後一靠,“有事兒啊?”
矮個兒見他拿腔拿調的,也不惱,倒是越發肯定了自己才猜測,“哥哥剛才那話倒像是提醒弟弟?大老爺過來難不成還有什麼緣故?”
高個兒嗤的一笑,掌心朝上掂了掂,不說話。
矮個兒猶豫了一下,摸了個小銀角子送到對方手裏,“喏,大老爺才賞的,都給哥哥了。”一臉肉疼的樣子。
“嗬,就這點兒,還不夠我喝壺酒的呢。”
矮個兒隻好從荷包裏又摸出來一塊,“你先說,我看值不值這個價。”
高個兒一把抓了塞進懷裏,抻著脖子往外頭看了兩眼,才小聲道,“今兒四太太和大太太鬧起來了,動手抓了好幾個人,後來去了西邊慶僖堂,你說,這都鬧到太夫人那邊兒去了,能是小事?世子爺提前過來等著和侯爺一起去給太夫人請安,明擺著是有事兒來找侯爺,肯定是要給四太太撐腰,你說,大老爺是不是要倒黴了?”
闔府誰不知道大老爺不受寵?如今雖說做到了小九卿,大姑娘又即將嫁去王府做正妃,可跟世子爺還是不能比的,再說一個王妃算什麼?唐家還娶過公主呢。大老爺跟世子爺對上,誰輸誰贏都不用想。
矮個兒低頭想了想,氣虛道,“大老爺不過是來給侯爺問安罷了,我告訴他侯爺不在,他就隨手賞了我,我也沒跟他說什麼。”
慶僖堂裏,唐侯爺和世子唐軼與太夫人問了安,太夫人拉著唐軼的手慈愛的拍了拍,道,“去瞧瞧你媳婦吧。”
等唐軼的身影消失在了門簾子後頭,太夫人收了笑容,長歎一聲。
唐侯爺關切問道,“母親為了何事煩憂?”
太夫人就將白天的事告訴了兒子,惱道,“兩個人鬧騰得不像話,吵得我頭疼!”
唐侯爺早已是一臉怒容,“這孽障!”
太夫人涼涼道,“老四家的要我給她主持公道,說要找出真凶來,老大家的就敢咬死了隻說不知道,氣得老四家的動了胎氣,哼,不曉事的,鬧出這一樁來,叫人說她什麼好!我原先想著老大是個老實人,待弟弟們也還算厚道,老大媳婦雖說有些不懂事,可她娘家卻是守禮的人家,眼下看,為著寧姐兒的婚事,有些人是得意了,不知道自己的本分了。”
這話一說,唐侯爺熟知自家老娘的脾氣,想了想,道,“寧姐兒的婚事就在眼前,裏裏外外都盯著呢,為穩妥起見,這事還是往後放放,別叫人看了笑話去。”
太夫人哼了一聲,道,“到底是生了個王妃,就連你這當爹的都要退避三舍了!”
這話說得太夫人自己都覺得沒意思,運了運氣,換了個話頭,“軼哥兒明年就二十了,你究竟是個什麼打算?”
見兒子猶豫,她低聲道,“不行,就讓老大挪一挪。”
唐侯爺吃了一驚,“老大的差事乃是聖人提拔,”他想了想,“老四的事我盡快辦,母親放心。”
太夫人不甚滿意,“老四將來是要擔起唐家的,總要安排個能讓聖人瞧得見的位置,難道將來要讓人家說兒子不如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