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的對話,點到了王蘇剛的心裏。使他給王慶方有了個鮮明的定論。那就是低級庸俗,恬不知恥。剛才的一幕,他從未見過:一個活生生的蝦米,就那樣掐頭去尾,剝皮抽筋的炫耀著吃了。真是有些殘不忍睹。想起來,心間就好一陣振動,振動的不是滋味,不舒服。可後來再想想自己不也是,嫌自己毀滅的生命少嗎。不是也在殺生嗎。隻不過是讓它們慢慢死去而已。他想到這兒,倒覺的自己的“慘不忍睹”好笑起自己來。但對他倆的無恥炫耀,還是非常反感厭惡的。
“喂,你在想啥呢?快來撿蝦吧。咋樣,我就覺得他比不過我,現在的年輕人,嬌慣得連饃饃都吃膩了。哪嚐試過這些。有一年,餓急了。我一氣吃過半斤還多。就這幾個蝦,贏他兩把蝦還不是小菜一碟。”王慶方依然歌頌自己的功德。
“別說了!”王蘇剛沒拿好氣待他:“可把你窮死了。抓人家的蝦,就不覺得討厭惡心。”還白了他一眼。
“喲嗬,我千方百計地鬧來樣品,你卻嫌我丟人了?”王慶方倒有理了:“我不鬧來樣品比比,你咋見過這麼好的蝦。我光說你信嗎?”
經他一折騰,多半個小時過去了。他仨才匆匆忙忙地撿了一遍。沒分出大中小來。隻能判個中等價。兜在了一塊。就要過稱。
在王慶方的催促下,李青樹從摩托車上捆著的鐵筒裏,拿出盤稱來。又從另一個筒裏摸了好一陣,才摸出一個稱砣來。讓王蘇剛把窗紗的四角掛到稱鉤上。李青樹提起來,撴蹾了撴蹾窗紗上粘沾著的沙土。又高高舉起來,看看紗布底是否還滴水:“添上這些蝦,筒裏的蝦就好賣多了。”
“你這就不急了。都多大一會了,還能有水,晾都晾幹了。你到底還要不要吧?”王蘇剛對李青樹的扣扣索索不耐煩了。
王慶方擠上前,仔細地端詳起稱竿上的稱星來:“就是,這都晾曬了半天了。這都便宜你了,你還磨蹭,你就搖吧。到了市場,肯定折不了斤兩。”
“水倒是沒有,怎麼裏邊還有蝦食呢。”李青樹說著,就放下紗布,又攤開窗紗。把手挖進蝦堆深處。去撿拿黃白色玉米麵球。又撿出一條細微的柴草來:“今天可不能粗心了,一斤就合三塊錢呢。”
“哎呀,這可不是假,沒這咋捉蝦?”王慶方把他扔到地上的蝦食,撿起來趕忙甩進蝦堆裏。
李青樹又拿出來:“這能說是蝦?別逗了。”
“可這決不是假!”王又放回去。
就這樣,一個往外拿,一個往裏扔。一個撿出一個來,一個抓進去,倆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眼看就要紅臉了。
在一旁冷眼觀看的王蘇剛。才從王慶方的手裏奪過蝦食:“你這是幹啥,這怎能往裏亂攙和呢。”說著,把蝦食甩出了老遠。然後衝著青樹:“你到底要不要,俺這貨可不愁主。”說話間,就往稱鉤上掛。
“要,要呀。可這這、、、、、、”
“你也忒小氣了。指甲蓋似的蝦食能有多重。俺們的蝦都涼半天了,難道還頂不了這點斤兩?你放心。你不吃虧。”王慶方這才住了手說。
王蘇剛把掛好蝦的稱,遞給李青樹:“趕緊搖,都啥時候了。我還急著回家睡覺呢。”
李青樹這才接過蝦和稱開始搖。
王慶方奪過王蘇剛手裏的電池燈,湊上去,死盯著秤杆:“小仔,別忘了往竿尖上抹稱砣,。再往稱跟抹,小心稱竿剜了你的眼。”說著話。用另一手暗裏。往下拽蝦兜。
李青樹忽覺出稱竿不穩,有下墜感。低下頭四下環顧蝦兜卻沒發現異常。王慶方早就撒了手:“沒掛著別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李沒見異常,又專心搖起來。
王慶方重操舊技:“高了高了。,往外開砣,。還開,還往外開、、、、、、”
“還往外開,再開不怕砸了你的腳麵?算了。給你稱竿,自己搖吧,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號跟女人似地那麼扣的人。要不是把這蝦往筒裏攙和。我還不要呢。你說,你這般攪合,裏打外算得差多錢?還鼓搗個啥?”李青樹看似生氣了:“我算服你了,老哥,你就手腳安穩點吧。”
“算了,別瞎鬧了。咱們還得起瓶呢。”王蘇剛把王慶方拽開到一邊:“還是你搖。他搖你能算數呀,快點吧。”
“我從沒見過這號人。看好了,看看稱竿平不平。再看看稱星對不對。五斤二兩對吧。數數稱星,真是的,難道我還捉弄你們?”李青樹滿腹牢騷又認真的樣子。
“什麼?五斤二兩,你不是開玩笑吧。俺們捉蝦可不容易。千萬別瞎說······。”王蘇剛從李樹青手裏接過稱和蝦。搖平了,又摁死了稱砣。用燈一照:“不差!”
“五斤二兩不對,肯定不對!”王慶方奪多過稱竿。搖平了再仔細看,這稱就是不對。”他高舉著稱看稱盤底,看稱竿,再看稱星:“怎麼會這樣,難道我的稱不對?不對也差不了那麼多。”說著就要回船上拿他的羅盤稱:“你們別動。等我拿過稱來咱校對校對!”話這就要回船上。
“我說老哥,這稱一點也不差。你也查看了,我可沒那時間等你,再說,你的蝦從提上來,到這會兒快一個小時了。哪有不折稱的道理。”一直沉穩的李青樹終於說話了。
“說的是理。咱們還有一千多瓶子,等著起呢。算了算了。興許是你看錯了你的稱。別下去了。我倒進筒裏了。”王蘇剛說著就把蝦嘩的倒入筒裏。
“你說你這孩子,這不是盡瞎鬧。你不想,就算折了斤。咱不是還抓了兩把蝦加進去了呢。怎麼也差不了二三斤吧。”王慶方無奈的返了回來。
“算賬!”王蘇剛雖然也後悔,但也晚了。
李青樹趕忙把賬結清。
在這時,又上來一條蝦船。李青樹撇下王家父子。隻慌著應付剛上來的船了。
再說,這王家父子拿到錢後,理應離去。然而,他倆想了解一下別人的產量,到底是多少,蝦米有多好,二而來他倆對李青樹稱的問題沒弄明白。就不甘心離開。想用旁觀者的角度看個究竟。於是他倆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就在李青樹他們專心撿蝦的時間裏,王蘇剛圍著李青樹的摩托車轉著看。當他看見除了裝了蝦的一個筒外,看的另一個筒裏時。【這個筒是李青樹從裏邊拿稱砣時,打開的。】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原來,裏邊全是被冰水浸泡著的青蛙腿!這些隻是青蛙的去皮後腿。很難想象這麼多半筒青蛙後腿。得需要多少個活生生青蛙才能堆積起來哦。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青蛙是人類的朋友。莊稼的醫師嗎。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心,猛然抽搐的一驚。頓時開始心抖肝顫:忒殘暴了。真是慘不忍睹。這今晚的一幕幕,點發了他心中的另一神筋:一種無形而雜亂無章的味道由衷而生。自從學校畢業到社會上。一夜之間,他是第二次觸動這根神筋了。但,他很快認識到,“殺戮”這是大夥求生的一種本能。沒有殺戮,大夥還在水庫裏幹嘛。這種想法。很快就被理智湮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