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曰,三代之英,吾之有誌而願與修明者矣。乃既學之,既說之,而吾所宜從者自有在也。吾嚐說夏禮矣,禹之明德,心喻其深,而必有所征以考其實。乃杞守夏製,而淪於夷,不足征也。杞且不能修其世守,而況說之者乎?吾嚐學殷禮矣,湯之訓典,可詳論其法而遵用其製以為守,則宋為殷後,而行其儀,今固存也。宋自可循其故常,而我但學之而已。吾嚐學周禮矣,吾居魯在三世之後,於周為宗國之民,今天下,文、武、周公所治定功成之天下也。故一代之人心非此不順,而百年之製作唯此為尊。吾之所以修行於吉、凶、軍、賓、嘉者,唯周而已矣。其敢曰灼見三王之心,明昭二代之法,而欲反古以異今乎!
夫夫子於夏天殷,說之學之,而所從唯周,則夫子之時為之,亦文、武之位為之也。唯夫子亦從時王之製,故道大而不足為累,德至而道益以凝。然則君子修德之極功,以義命自安,而道凝於已,亦與聖人時措之宜同其消息,不可見乎!
右第二十八章,承上章“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心理穿梭】“考文”,隻是辨其點畫形似,若漢獄史以“止句”為“苛”,馬援所論將軍印篆錯謬,宋人陝、失冉切,從夾。陝侯夾切,從夾。二州印文相亂之類,須與考定。然此又以建國之初,定一代之文者為言。如博古圖所繪商器款識文字,盡與周異,質文之別,居然可見,皆周公於商之舊文所損益者多矣。或問引秦以小篆、隸書為法證此,極當。《洪武正韻》有禦定“群”“泉”等字,亦其遺意。若文已頒而或亂之,則雖非天子,亦得而糺正之也。
《朱子語錄》謂“如‘大’徒蓋切。字喚作‘大’一駕切。字”及東陽所雲“名其字之聲”者皆誤。五方聲音之不正,如閩、粵人呼“花”為敷巴切,“紅”為房容切,北人呼“師”為商知切,“賊”為旬為切,雖聖人而在天子之位,亦無如之何也。
《朱子語錄》分有位無德而不敢作禮樂為不自用,有德無位而不敢作禮樂為不自專,孔子不從夏、商為不反古,文義極順。章句雲“孔子不得位,則從周而已”,語有疵。在孔子之必從周者,以時也。孔子即大用於當時,亦不得擅改周製。必若周公居鼎革之際,方得成其製作之功。然無位而擅為斟酌損益,亦是自專。若能說夏禮,便純用夏禮,既學殷禮,便純用殷禮,方是反古。“非天子”一節,以見賤之不可自專;“今天下”一節,以見生今之不可反古。下章言“上焉者”、“下焉者”,正從此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