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典】
大哉!聖人之道!
【譯文】偉大啊,聖人的道!
【諸儒注疏】包下文兩節而言。
【理學講評】道,即是率性之道,惟聖人能全之,所以說聖人之道。子思讚歎說:“大矣哉,其惟聖人之道乎!”言其廣闊周遍,無所不包,無所不在,天下無有大於此者。如下文兩節便是。
【元典】
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
【譯文】浩瀚無邊,生養萬物,與天一樣崇高。
【諸儒注疏】“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極於至大而無外也。
【理學講評】洋洋,是流動充滿的意思。發育,是發生長育。峻,是高大。極,是至。子思說:“何以見聖道之大?以其全體言之,則見其洋洋乎流動充滿,無有限量,如萬物雖多,都是這道理發生長育,大以成大,小以成小,無一物而非道也。天雖高大,這道理之高大,上至於天,日月所照,霜露所墜,無一處而非道也。”其極於至大而無外如此。
【元典】
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譯文】充足有餘,禮儀三百條,威儀三千條。
【諸儒注疏】“優優”,充足有餘之意。“禮儀”,經禮也。“威儀”,曲禮也。此言道之入於至小而無間也。
【理學講評】優優,是充足有餘的意思。禮儀,是經禮,如冠、婚、喪、祭之類。威儀,是曲禮,如升降揖遜之類。子思說:“聖人之道,以其散殊而言,則見其優優然充有餘,廣大悉備,如人倫日用之間,有經常不易的禮儀,而禮儀之目,則有三百,品節限製,都是這個道理,有周旋進退的威儀,而威儀之目,則有三千,細微曲折,也都是這個道理。”其入於至小而無間如此。
【元典】
待其人而後行。
【譯文】這些都有待聖人來實行。
【諸儒注疏】總結上兩節。
【元典】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譯文】所以說,如果沒有極高的德行,就不能成就極高的道。
【諸儒注疏】“至德”,謂其人。“至道”,指上兩節而言也。“凝”,聚也,成也。
【理學講評】其人,指聖人說。至道,指上兩節。凝,是聚會的意思。承上文說:“道之全體,既洋洋乎無所不包,道之散殊,又優優乎無所在不,其大如此,是豈可以易行者哉?必待那有至德的聖人,為能參讚化育、周旋中禮,這個道理方才行得。若不是這等的至德,則胸襟淺狹,既不足以會其全,識見粗疏,又不足以盡其細,要使這道理凝聚於身心,豈可得乎?”所以說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然則欲凝至道,必先盡修德之功而後可。
【元典】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譯文】因此,君子尊崇道德修養而追求知識學問;達到廣博境界而又鑽研精微之處;極端高明而又奉行中庸之道;溫習已有的知識從而獲得新知識;樸實厚道,崇奉禮節。
【諸儒注疏】“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德性”者,吾所受於天之正理。“道”,由也。“溫”,猶“燖溫”之溫,謂故學之矣。“複”,時習之也。“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極乎道體之大也。“道問學”,所以致知而盡乎道體之細也。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篤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屬也。析理則不使有毫厘之差,處事則不使有過不及之謬,理義則日知其所未知,節文則日謹其所未謹,此皆致知之屬也。蓋非存心無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資,首尾相應,聖賢所示入德之方,莫詳於此。學者宜盡心焉。
【理學講評】這是說修德凝道的工夫。尊,是恭敬奉持的意思。德性,是人所受於天的正理。道,是由。致,是推及。廣大高明,是說心之本體。精微,是理之精細微妙處。溫,是溫習。故,是舊所知的。敦,是敦篤。厚,是舊所能的。崇,是積累的意思。禮,是天理之節文。子思說:“至道必待至德而後凝,是以君子為學,知這道理至大,凝道的工夫至難,胸次淺陋的,固做不得,識見精略的,也做不得,必於所受於天的正理,恭敬奉持,保守之而不至於失墜,其尊德性如此。又於那古今的事變,審問博學務有以窮其理而無遺,而率由夫問學之功焉。這是修德凝道的綱領,然非可以一端盡也。心體本自廣大,有以蔽之,則狹小矣,必擴充其廣大,而不以一毫私意自蔽。然於事物之理,又必析其精微,不使有毫厘之差,而廣大者不流於空疏也。心體本自高明,有以累之,則卑汙矣。必窮極其高明,而不以一毫私欲自累,然於處事之際,又必依乎中庸不使有過之不及之謬,而高明者不入於虛遠也。於舊日所已知者,則時加溫習,不使其遺忘,然義理無窮,又必求有新得,而日知其所未知焉。於舊日所已能者,則益加敦篤,不使其放逸,然節文無限,又必崇尚禮度,而日謹其所未謹焉。”夫致廣大、極高明、溫故、敦厚,皆是尊德性的事。盡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禮,皆是道問學的事。君子能盡乎此,則德無不修,而道無不凝矣。
【元典】
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譯文】所以身居高位不驕傲,身居低位不會犯上作亂,國家政治清明時,他的言論足以振興國家;國家政治黑暗時,他的沉默足以保全自己。《詩經》說:“既明智又通達事理,可以保全自身。”大概就是說的這個意思吧!
【諸儒注疏】“興”,謂興起在位也。《詩·大雅·烝民》之篇。
【理學講評】驕,是矜肆。倍,是違悖。興,是興起在位。明,是明於理。哲,是察於事。子思承上文說:“君子既修德以凝道,則聖人之道,全備於一身,自然無所處而當矣。故使之居上位,便能兢兢業業,盡那為上的道理,必不肯恃其富貴,而至於驕矜。使之在下位,便能安分守己,盡那為下的道理,必不肯自幹法紀,而至於違悖。國家有道之時,可以出而用世,他說的言語,便都是經濟的事業,足以感動乎人,而興起在位。國家無道之時,所當見幾而作,他就隱然自守,不為危激的議論,足以遠避災禍而容其身。是為上、為下、處治、處亂,無所不宜如此。《大雅·烝民》之詩說:‘周之賢臣仲山甫,既能明於理,又能察於事,故能保全其身無有災害。’這就是說修德君子,隨所處而無不宜的意思。所以說其此之謂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