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典】
故至誠無息。
【譯文】?所以,極端真誠是永不停止的。
【諸儒注疏】既無虛假,自無間斷。
【理學講評】息,是間斷。
【元典】
不息則久,久則征。
【譯文】永不停止就會保持長久,保持長久就會有效驗。
【諸儒注疏】“久”,常於中也。“征”,驗於外也。
【理學講評】久,是常於中。征,是驗於外。
【元典】
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
【譯文】有效驗就會悠遠,悠遠就會廣博深厚,廣博深厚就會高大光明。
【諸儒注疏】此皆以其驗於外者言之,鄭氏所謂“至誠之德著於四方”者是也。存諸中者既久,則驗於外者益悠遠而無窮矣。悠遠,故其積也廣博而深厚;博厚,故其發也高大而光明。
【理學講評】悠,是悠長。遠,是久遠。博厚,是廣博深厚。高明,是高大光明。子思說:“人之德有不實,則為私欲所間雜,而其心不純,不純則有止息之時,聖人之德,既極其真實,而無一毫之虛偽,則此心之內,純是天理流行,而私欲不得以間之,自無有止息矣。既無止息,則心體渾全,德性堅定,自然始終如一,常久而不變矣。存諸中者既久,則必形見於威儀,發揮於事業,自然征驗而不可掩矣。既由久而征,則凡所設施,都是純王之政,自然悠裕而不近,綿遠而無窮矣。惟其悠遠,則積累之至,自然充塞乎宇宙,浹洽於人心,廣博而深厚矣。惟其博厚,則發見之極,自然巍乎有成功,煥乎有文章,高大而光明矣。”蓋德之存諸中者,既極其純,故業之驗於外者,自極其盛,此至誠之妙,所以能讚化育而參天地者也。
【元典】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譯文】廣博深厚才能承載萬物;高大光明才能覆蓋萬物;悠遠長久的作用是生成萬物。
【諸儒注疏】悠久即悠遠,兼內外而言之也。本以悠遠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聖人與天地同用。
【理學講評】這一節是說聖人與天地同用。子思說:“至誠之功用,所積者既廣博而深厚,則天下之物,無不在其包括承受之中,而鹹被其澤,是固所以載物也。所發者既高大而光明,則天下之物,無不在其丕冒照臨之下,而鹹仰其光,是固所以覆物也。其博厚高明者,又皆悠長而久遠,則天下之物,常為其所覆載,而得以各遂其生,各複其性,是固所以成物也。”
【元典】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
【譯文】廣博深厚可以與地相比,高大光明可以與天相比,悠遠長久則是永無止境。
【諸儒注疏】此言聖人與天地同體。
【理學講評】這一節是說聖人與天地同體。配,是配合。疆,是疆界。子思說:“承載萬物者莫如地,今至誠之博厚,也能載物,則其博厚,就與地道之厚者,配合而無間矣。覆冒萬物莫如天,今至誠之高明,也能覆物,則其高明,就與天道之高明者,配合而無間矣。天地之博厚高明,亙古亙今,無有窮盡,故能成物。今至誠之悠久,也能成物,則其悠久之功,就與天地之無疆界者,通一而無二矣。”
【元典】
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
【譯文】達到這樣的境界,不自我顯示也會自然彰明顯著,不活動也會感人化物,無所作為也會自然有所成就。
【諸儒注疏】“見”,猶示也。不見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動而變,以配天而言也。無為而成,以無疆而言也。
【理學講評】如此,指上文說。見字解做示字。章,是顯。子思說:“聖人能覆載成物,而配天地之無疆,其功業之盛如此,然豈待於強為哉?亦自然而然者耳。觀其博厚的功業,固燦然而成章,然亦積久蓄極,自然顯著的,不待表暴以示人而後章也,此其所以能配地也。其高明的功業,固能使人翕然而丕變,然亦存神過化自然感應的,不待鼓舞動作而後變也,此其所以能配天也。其博厚高明之悠久,固能使治功有成,萬世無敝,然亦不識不知,自然成就的,不待安排布置,有所作為而後成也,此所以能配天地之無疆也。”
【元典】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
【譯文】天地的法則,簡直可以用一個“誠”字來囊括:誠本身專一不二,所以生育萬物有難測之妙。
【諸儒注疏】此以下複以天地明至誠無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不過曰誠而已。“不貳”,所以誠也。誠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所以然者。
【理學講評】上麵既說聖人之功用,同乎天地,此以下文,又即天地之道以明之。貳,是參雜。子思說:“天地之道雖大,要之可以一言包括得盡,隻是個誠而已。蓋天地之間,氣化流行,全是實理以為之運用,更無一毫參雜,惟其不貳,所以能長久不息,而化生萬物,形形色色,充滿於覆載之間,有莫知其所以然者,豈可得而測度之哉。觀此,則聖人之至誠不息,久而必征可知矣。”
【元典】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譯文】大地的法則,就是廣博、深厚、高大、光明、悠遠、長久。
【諸儒注疏】言天地之道誠一不貳,故能各極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
【理學講評】天地之道,惟其誠一不貳,故能各極其盛。地之道惟誠,是以不但極其廣博,而又極其深厚也。天之道惟誠,是以不惟極其高大,而又極其光明也。且其博厚高明,又極其悠長,極其久遠,而不可以終窮也。觀此,則聖人之悠遠、博厚、高明、皆本於誠又可知矣。
【元典】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係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博,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生焉,貨財殖焉。
【譯文】今天我們所說的天,原本不過是由一點一點的光明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無邊無際時,日月星辰都靠它維係,世界萬物都靠它覆蓋。今天我們所說的地,原本不過是由一撮土一撮土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廣博深厚時,承載像華山那樣的崇山峻嶺也不覺得重,容納那眾多的江河湖海也不會泄漏,世間萬物都由它承載了。今天我們所說的山,原本不過是由拳頭大的石塊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高大無比時,草木在上麵生長,禽獸在上麵居住,寶藏也是從裏麵開發出來。今天我們所說的水,原本不過是一勺一勺聚積起來的,可等到它浩瀚無涯時,蛟龍魚鱉等都在裏麵生長,各種貨物財富都在裏麵繁殖生長出來。
【諸儒注疏】“昭昭”,猶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處而言之。“及其無窮”,猶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蓋舉全體而言也。“振”,收也。“卷”,區也。此四條皆以發明由其不貳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實非由積累而後大,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理學講評】昭昭,是小小的明處。係,是係屬。以手指取物叫做撮。一撮,言其至少。華嶽,是西嶽華山,山之最大者。振,是收。彙,是滲漏。一卷石,是一塊小石。寶藏,是世間寶重藏蓄的,如金玉之類都是。一勺,是一升。黿,似鱉而大。鼉,似魚有足。鮫,似龍無角,都是水中之物。殖,是滋長。子思說:“天地之道,惟誠一不貳,故能各極其盛,而有生物不測之功用。何以見之?今夫天,指其一處而言,就是昭昭然罅隙透明的去處,也叫做天。若論其全體,則高大光明,無有窮盡,日月之運行,星辰之布列,都係屬於其上,凡萬有不齊之物,亦無不在其覆冒之下焉,天之生物不測如此。今夫地,指其一處而言,就是一撮之土,也叫做地,若論其全體,則廣博深厚,無有限量,華嶽之山雖大,也能承載之而不見其為重,河海之水雖廣,也能收攝之而不見其漏泄,凡萬有不齊之物,亦無不在其持載之中焉。地之生物不測如此。今夫山指其一處而言,便是一卷石之多,也叫做山,若論其全體廣闊高大的去處,則各樣的草木都於此發生,諸般的禽獸,都於此居止,凡世間寶重蓄藏的物,可以為服飾器用的,都從此興發出來,山之生物如此。今夫水,指其一處而言,便是一勺之多,也叫做水,若論其全體深廣不測的去處,則黿、鼉、蛟、龍、魚、鱉都生聚於其中,凡有用之物,可以生致貨利的,都滋長於其中,水之生物如此。”夫天地之間,物之最大者莫如山川,觀山川之生物如此,則天地之大可知矣。觀天地之道如此,則聖人之功用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