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放簾難抵寒夜風,提燈坐等不歸人(2 / 3)

一旁的侍女似乎早有準備,安靜地呈上一件精美的刺繡長袍,伺候她穿上。

我的反應逗笑了趙妙渠,她愉悅地端起桌上的茶壺給我倒了一杯茶,遞到我麵前:“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時常去逛妓院,我很想知道你是真的對那些一絲不掛的女子感興趣呢,還是僅僅是一種特殊的癖好?如今看來,你也不過裝模作樣罷了。”

“為何你斷定毒是我下的,婉衣承認的?看來阿軒果然沒有看錯,那日是你躲在一邊偷聽我和婉衣談話。”

我冷冷地回答:“莞衣並沒有給我下毒,不要故布疑陣。”原來那****竟然被阿軒發現了,這個宮女的確不可小覷,難怪蝶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你竟然相信她?”趙妙渠像聽了什麼笑話般:“你明明已經看到了我和她的密談,還敢相信她嗎?”

趙妙渠雙目微眯,迷離地笑著,見我不接她遞過來的茶,轉了個方向自己喝下。

我微微一笑:“為何不信?她是瞞了我很多事,背叛過我,甚至一度還想殺了我,那隻是因為她看不透自己的心。十年相守,我有足夠的把握信任她。”

“既然不是婉衣,你為何偏偏認定是我,汴京好像有不少人厭你恨你呀?”

“毒嘛,不可能是在大街上走著走著便沾到了,自然得有接觸方可。更何況我中的是慢性毒藥,非身邊人不可。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想到你,隻是懷疑我周圍的人。所以我最先懷疑的人是素衣,她在聽聞我中毒後反應很不尋常,卻不是心虛,而是在小心翼翼地保護我,連我喝過的藥、摸過的東西也要細細檢查。你是不是想也許她隻是在做戲?可世上沒有人能把假戲做成真的,一個人的眼睛和不經意間的動作無法騙人,我看得出來她的確是緊張害怕,怕我再出什麼閃失,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糖衣、蝶衣自然早已排除在外。所以,也隻有莞衣,隻有她是一直貼身服侍我的。那****在鶴仙樓上說起我的舊病時,我便已經開始警惕了。雖然我不懷疑婉衣,但畢竟她和你接觸過,焉知你不會借她的手來害我?這麼一想,再順藤摸瓜地查下去,自然可以找出些許蛛絲馬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是皇女教我的,不是麼?”我笑著,從懷裏拿出一隻黑色的錦囊,從中倒出一隻琉璃貝殼盒子,打開盒子,裏麵是一些黑乎乎的顆粒之物。

“你大約沒有想到,阿顏一事後,我把莞衣貶去了廚房,她唯一能一直管著的事便是我屋中的熏香。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似乎毒性不小。你肯定知道莞衣有一個習慣,不,是我有一個習慣——我喜歡一種調香,莞衣不願假借他人之手,後來都是親自為我配製。我用的熏香一直是她在打理,這給了你可乘之機。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毋庸置疑,我日常所用的熏香被你動了手腳,恐怕已有一段日子了。你身上總有一種莫名雅致的香味,我問了阿顏,才知道你是個調香高手。”

趙妙渠笑得極其開心:“沒錯,沒錯,你果然不負我的所望。不知你有沒有興趣逛一逛我親自培育的花圃?裏麵有不少花草都是從很遠的地方帶來的,可以說整個大宋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地方有所培植。”

我放下錦囊,站起來:“大皇女盛情相邀,我自然卻之不恭。”

“聽說你喜歡梅花,可惜我這花圃裏一株也沒有。”趙妙渠領著我穿過打理得有條不絮的亭台樓閣,隨意看一眼,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景,走了半刻,很快便來到趙妙渠所說的花圃。

觸目可見,全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花異草!時值中秋,外麵普通百姓家隻有菊桂可賞,這片花圃卻熱鬧紛繁,色彩絢麗,仿若一片跌入人間的彩虹,從腳下一直蔓延到天際。

我偏頭看著趙妙渠:“沒想到大皇女能搜集到如此之多的奇花異草,我自認見識不凡,卻連小半都認不全,恐怕這些花草是從異土移來的罷?”她的手伸得可真長。

趙妙渠指著左麵那株吐露芬芳的繁茂花樹道:“那是一位從波斯來的商人帶來的,為了養活它我著實費了一番力氣。我給它取名為柳葉桃,你看,它開的花比桃花大許多,葉子卻像極了柳葉,所以叫柳葉桃也算貼切,那商人說還有白色的,可惜我隻有紅色這一種。桃花開在初春,稍縱即逝,可柳葉桃卻開得極久,從春至秋,它是一種長情的花。”

她又指著旁邊:“在它身邊那株開白花的是不是有些眼熟?那是槿花的一種,不過花色粉中透白,嬌美異常,可惜朝發夕落,不得長久。”

她的手指又劃向另一邊:“看到那片色彩豔麗至極的花沒有,此花名為鶯粟,我曾在樞密副使張齊賢的內宅中見過一次,想必你也見過,不過肯定沒有見過如此豔麗多彩的鶯粟罷?其他的花我便不一一介紹了,若有興趣,你可以自己賞玩,不過……”

趙妙渠笑著看向我:“這花圃裏十種花便有九種是有毒的,譬如說這柳葉桃,便渾身是毒,服用幾片鮮葉即可置人於死地,你千萬要小心點。”

我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她那波光瀲灩的雙眸:“為何要帶我來這裏?為何又要告訴我這些?”

趙妙渠似乎是好笑地問:“不是你要問的?你帶著黑骨砂而來,難道不是問我它從何處來嗎?答案便在這裏,我是在好心好意地為你答疑解惑。”

我看著眼前大片大片不知其名其姓的花草,嗤的笑了:“趙妙渠,若是你要告訴我這毒是有多特異難解,那不用費功夫了。最終你還是會把解藥雙手奉送的,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