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放簾難抵寒夜風,提燈坐等不歸人(1 / 3)

“哈哈哈……哈哈哈……”快樂的、清脆的歡笑聲像是夏日裏懸在屋簷下的風鈴,經風一吹,更加地浸潤人心,沁人心脾。

昏黃燦爛的晚霞中,六哥背著小小的我在風中奔跑。

不是在追,不是在逃,隻是漫無目的地跑著。

我趴在六哥寬闊溫暖的後背上,隨著他的奔跑一起一伏,稀疏發黃的一撮撮頭發如長蛇亂舞,迷亂了我的眼睛,卻更叫我興奮與開心,忍不住開心地大笑起來。

突然間風雲變幻,日落星升,六哥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和我一起躺在漫無邊際的草原上。草原上螢火四起,一閃一閃地圍繞在六哥身邊,將他的麵龐籠得如夢似幻。

六哥指著天上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星星問道:“是不是很美?”

我懵懂地點頭,咧著嘴傻乎乎地笑,心中充滿喜悅。

六哥歎氣,將我摟進懷中:“星光雖美,卻溫暖不了人心。八妹,不要怕,哥哥對你的守護從來沒有放棄過。”

捉住一隻螢火蟲,放進我的掌心:“螢火雖微,但它已在你的手心。八妹要懂得珍惜啊。”

六哥側頭對我微笑,恍惚中還是少年時風流倜儻的模樣。

恍惚一場美好而悲傷的夢境,隻願沉醉不願醒,可是那笑容終究是模糊,消失不見了。

迷迷糊糊的,我竟然趴在鋪著厚厚一層毛皮軟墊的石桌上睡著了。

蝶衣安靜地守在一邊,看我醒來眯著眼睛問:“女郎做了什麼好夢?笑得好生溫柔。”

我伸了伸懶腰,遠眺一眼澄風園的水色風光,好一會兒才笑道:“是個好久沒夢到的美夢。”

“天越發涼了,你穿得這麼少,當心凍著。”我把她披在我肩頭的狐裘拽下,拋給了她,“我睡了有多久?”

蝶衣接過狐裘,卻隻是抱在手中,神色不變:“有大半個時辰了。”

最近似乎越來越嗜睡了,這可不是一個很好的兆頭。澄風湖上天光雲影共徘徊,層次分明的叢林落木蕭蕭,疏朗開闊的景色令我放鬆。

阿顏說趙妙渠似乎還沒有放棄和親契丹的打算,不僅時時給他阿爹表忠心,也仍在暗中鼓動主和派的朝臣向皇帝上書進言,不過官家似乎已經放棄了這個打算,在朝堂上斥責了那些上表請和的臣子。

看來,是時候要進宮了。

一如既往,我先去了皇後宮中。閑聊幾句後,我故意引著皇後說到大皇女,聲稱有辦法可以說服她放棄和親契丹的念頭,皇後很是欣喜,二話不說拉著我直奔趙妙渠的琳琅閣。

皇後乃是一國之母,自然無人敢攔,我順利地跟著進去了。

趙妙渠消息靈通,皇後與我剛剛踏入琳琅閣的內室,便有兩位小侍女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來為我們引路。

待得小侍女將殿中層層帷幕掀開,我終於又一次見到她。

趙妙渠正坐在鋪著軟褥華墊的矮塌上,矮塌上放著一個半矮的方桌,她一手支額,一手持書,微微側頭向著半開的合歡花窗,明媚的光影氤氳在她麗質天成的側臉上,不可言說的驚豔。

皇後呆了一瞬,喃喃笑道:“皇女窈窕神女顏也!”

我略挑眉角:“皇後難不成嫌棄八妹顏色醜陋?”雖然我承認趙妙渠長得美,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麵前強調,怎麼心口窩著一口氣散不去呢?

皇後噗嗤一笑:“怎麼會?延幸雖失了溫婉柔媚,卻是英姿不凡,明淨颯爽之人,沒有那女兒家的捏捏之態,更顯得可親可愛。你們二人可謂各有千秋。”

我略彎嘴角算是應承下皇後的讚美。不知是不是前頭生的都是哥哥的緣故,我從小便和那些嬌滴滴軟嫩嫩的女娃兒不沾邊,即便一歲歲長起來也難以女大十八變,變成一個窈窕淑女。哥哥們總說我“眉目間自帶英氣,胸膛內自生傲骨,是這萬萬人中的獨一份”。說得難聽些便是雌雄莫辯,和花木蘭也差不離,扮成男子當得起英俊瀟灑,穿上女子服飾也算俊美無雙,這天下間傾城傾國的美人我見了不少,能扮成男子短時間內不被察覺的怕是隻有我一人,隻這一點便足夠我得意和竊喜。

趙妙渠下榻給皇後問安,笑容溫婉地看著我。

“百聞不如一見。這位便是延幸縣主了罷?”

“皇女國色天香,臣女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呢!”我色眯眯地愁著她大袖長衫內雪白的脖頸。

皇後咳了兩聲,見我不為所動,無奈地瞪了我一眼,知情識趣地借故離開了。

隨我一同進來的蝶衣一直盯著立在塌邊的一位宮人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原來是和她交過手的阿軒。鶴仙樓將阿軒引出去後,為了阻止阿軒回去,蝶衣不得已出手和她過了不少招。

我隨意掃過這簡潔卻收拾得精致的殿堂,找了個及膝的方凳坐下,頭支在一邊的桌上,分明是剛才趙妙渠側頭的看書的姿勢,然而神色卻輕佻隨意,似乎麵前的這女子沒穿一件遮身衣物似的淫邪:“你是何時開始給我下毒的?”

趙妙渠嗤笑一聲,纖纖素手竟然剝開了自己身上的大袖外衫,盈盈笑看著我,又解下束腰的腰帶,又一層衣服鋪在地上,她邁過去,走到我麵前,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裹胸,肩膀盡數露了出來,身子向我傾過來,隱隱可見裹胸內雪白的肌膚。

算她狠!我連忙撇過頭去:“堂堂皇女之尊,衣冠不整,也不怕傳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