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擔心,音庭是我的妹妹,我會想辦法的,你最好不要插手其中,被皇後利用而不自知。”行到四下無人時,趙元侃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了這一句。
皇後利用我?我輕皺眉頭看著他:“看來你知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元侃淡淡看了我一眼,思慮了半刻,才答:“三姐不幸病逝這件事讓音庭深受打擊,當時她以為人不可與天鬥,也放下了。可不知是誰向她透露了當年一樁所謂的奸計密謀,說三姐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人謀害致死。音庭一直暗中調查,卻不知怎麼認定了謀害三姐的人正是二哥。音庭氣昏了頭,昨日瞞著貴儀直接闖入許王府質問二哥,過程如何不得而知,還牽扯到了刺殺二哥的一場暗殺中,最後結果是二哥身後重傷,如今臥病在床,已經不省人事,阿爹這才震怒,下令將落雨軒所有人監押入牢,罰了貴儀三月俸祿,無詔不得出玉宸殿,音庭作為罪魁禍首之一,也被關在西涼殿反省。這樁案子事態複雜,牽涉過多,不是你可以應付的,最明智的做法是置身事外。”
我腳步一頓,半晌才足夠淡定地說:“既然許王如今昏迷不醒,你能不能幫我找到高堯?他是許王的貼身護衛,也許會知道來龍去脈。”
趙元侃笑著歎了一口氣:“雖然知道你不會聽我的,但是我的話,你還是記著罷。小心皇後,她有意扶持許王,不願意得罪一直保持中立的貴儀,所以才插手這件事。她又不想以身涉險,故而拿你做前鋒,你多少長點心。”說罷便命人去找高堯,一刻也沒有耽擱。
我跟著嗤笑了一聲:“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的離間計?皇後一直待我很好,你用不著挑撥。更何況……”皇後還曾撮合我們的婚事,隻不過被我拒了,你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我不會浪費心力來挑撥你和皇後,你和皇後是親是疏對我毫無影響,這點你應該心知肚明。”趙元侃低笑一聲:“我和皇後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拉攏不成,已經厭棄我了。”
我瞪了他一眼,悶悶地不說話了。
因為趙元侃的緣故,一路走來都很順利,雖然王府內時不時有侍衛走動排查,卻並沒有為難我們。到了許王的寢居,我不方便進去,隻能在外室來回踱步,焦躁徘徊。
高堯進門看到了我,欲言欲止,我把他拉到了一邊,朝裏麵努努嘴,小聲地問:“你知道多少?”
高堯歎氣,四下張望,人都在內室,便湊到我耳邊小聲說:“當時我就站在許王身後,近日殿下病勢有減輕的跡象,很是愉悅,昨日在碧葉亭納涼,沒想到皇女怒氣衝衝而來,大聲斥責殿下六親不認,狼心狗肺,完全不配做人。連我都傻了,更別說殿下,更是氣得要死,立即吩咐我們把皇女轟出去。然而還沒等我們出手,皇女居然上前重重扇了殿下一巴掌,扇得殿下當即咳出了血。偏偏禍不單行,這時不知又從哪裏竄出來一個刺客,趁場麵混亂之際,意欲行刺,幸好殿下警覺,可還是被刺穿了右肩,流血不止,當即昏了過去。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我壓根沒回過神來,刺客受了傷跑了,皇女也被嚇到了,捂著殿下的傷口一直在喊救命。後來……唉,身為許王護衛,我卻辦事不力,讓那個刺客跑了。”高堯說到此處,臉色很不好。
我頓覺不對,刺客的事暫且放在一邊,阿顏絕不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一巴掌能把許王打到咳血,於是接著問道:“阿顏在罵許王時是什麼表情?許王又是什麼神色?你看清楚了嗎?”
高堯看怪胎一般看著我:“事出意料,我驚訝都來不及,哪有心思盯著殿下和皇女看。隻不過皇女看起來真的是怒不可遏,仿佛失去理智的樣子,罵人的話句句都戳心窩,毒得不得了。殿下那口血,保不準是被她給氣得咳出來的。”
我沉默下來。看來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讓阿顏和許王兩敗俱傷,這個人究竟是誰?
高堯見我不說話,安慰道:“聽說皇女隻是被關了起來,不會有事的。殿下這次差點丟了性命,官家遷怒皇女也是情有可原,等殿下清醒了,官家的氣消了,皇女肯定會被放出來。”又自嘲道:“倒是我,光顧著驚訝了,失去了一個護主有功的好機會,讓別人撿了便宜。大哥,走一步算一步,有些事,是你永遠想不到的,著急也沒有用。”
我微微點頭。
趙元侃撥開珠簾,繞過八折草書屏風走出來,臉色有些鐵青。
“怎麼了?”我奇怪地問,他怎麼是這樣的神情。
趙元侃嘴唇緊抿,好一會兒才道:“沒什麼。你先回去罷,我已近找到了辦法,不出三日,定能將音庭從西涼殿放出來。”
我訝異地看向他,來的時候,他一定還是無計可施的,怎麼這麼快找到了辦法?可是除了那副奇怪的臉色,我又看不出什麼,不過既然他如此有把握,一定是有了好主意。阿顏有救,我頓時放下了心結。
隻是一想到阿顏從昨晚一直被關著,西涼殿那個破爛不堪、蚊蟲遍布的陰森之地,她從被貴儀接到玉宸殿後嬌生慣養這麼多年,又怎麼受得了?
我得想辦法去西涼殿看看她。
這全天下最大的是非之地,果然不負它的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