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迷樓日日柳年年(2)(1 / 2)

不一會兒雲散雨收,皇上“嘭”地一聲仰麵向上躺下來,下麵卻依舊雄壯挺拔,還染上了一抹鮮紅。那個宮女顧不得裝扮,將衣裳抱在胸前,一踮一拐地走了回去。

楊廣微喘著問:“麗娟,很有趣吧?”就坐起來,伸手要去拽她。

麗娟顫抖著往後退縮:“陛下,不!奴婢不敢!”“嗯?”楊廣滿以為麗娟在看了男女交歡的場麵之後,一定會表現出期盼和順從,沒想到她反而更驚恐力拒,心中不免惱火,就厲聲說:“過來,難道還非要朕親自動手不成!”

麗娟哀求說:“陛下,饒過奴婢吧,奴婢實在不敢……”

她正說著,見皇上已站起身,雄壯挺拔著朝自己走過來,嚇得她轉身就走。楊廣一看,這是要反了!大吼一聲:“哪裏去!”走到門前的麗娟聽到吼聲,撒腿跑出了醉忘歸帳門。又聽皇上喊道:“大膽賤奴,竟敢犯上!”她以為皇上要追出來了,又聽到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朝這邊跑過來,便慌不擇路地沿一條廊道朝前飛跑。跑到盡頭,見一道朱欄橫在前麵,這時聽到身後有人追來,剛待回頭看看,慌亂中腳下一絆,身子衝向朱欄,翻了出去,摔落在樓下一堆嶙峋古怪的太湖石上。等幾個內侍聞聲趕來,麗娟已是鼻口流血,香消玉碎了。

虞世基慌慌忙忙跑來,見皇上還在悶悶不樂,就說:“這些女子剛剛送到不幾日,還沒有人教習,不明事理規矩,望陛下息怒。”

楊廣說:“那就趕緊找人教習嘛!”

“是,是。”虞世基連連點頭,卻又狡黠地問:“不知陛下覺得誰最合適?”

楊廣脫口而出:“秀鳳就可以。”虞世基說:“她還在江都宮呢。”“叫她到這裏來,馬上就來!”“遵旨。”虞世基應著,轉身要走。

“還有,今夜朕要在延秋月帳中安歇,這個醉忘歸,太晦氣了!”

“臣領旨,這就去辦。”

虞世基退出去不一會兒,就進來十幾個內侍,把一麵麵烏銅鏡抬了出去。“散春愁”、“醉忘歸”、“夜酣香”、“延秋月”四個大帳,皇上夜晚睡在哪個帳裏,這三十六麵烏銅鏡就得擺放到哪個帳中。

夜色中,一騎快馬出了迷樓,沿蜀崗東峰的山道急馳而下,直奔江都宮。

一個時辰之後,延秋月裏又傳出陣陣歡快的呼叫和淫褻的笑聲。整個迷樓裏,飄溢彌漫著濃鬱的鮮花的香氣,這回,是茉莉花香。

皇上又醉了。李淵攻入長安,立楊侑為帝的消息,一個多月之後才傳到揚州,這時已是大業十三年的十二月。年關又要到了,過了年,按眼下長安的紀元年曆,就是義寧二年了,而在揚州,似乎還要稱大業十四年。

江南雖然氣候溫濕,沒有北方那樣的幹燥嚴寒,但是江都宮上上下下,幾乎每個人都覺得,今天的冬天要比往年冬天冷得多。

蕭後由柳娣陪伴著,住在長阜苑內的歸雁宮。長阜苑是江都宮苑群落的一部分,除了歸雁宮,還有回流、鬆林、楓林、大雷等九宮。皇上就住大雷宮,與歸雁宮比鄰。

聽到李淵起兵攻進長安的消息,皇上從迷樓回到了大雷宮。他經常到歸雁宮來看看,有時還睡在這裏,隻是在這邊過夜的時候不多。蕭後每次見到楊廣,總覺得他臉上掛著一種末日將臨的顏色,那顏色是烏、灰、青、黃的混雜,暗淡陰沉,沒有光澤,令人心寒。比起三十年前揮師平陳的晉王來,簡直判若兩人。是啊,皇上已經五十歲了。

蕭後心裏明白,他們再也回不了洛陽,更回不了長安了。且不說李密的幾十萬兵馬圍逼洛陽;中原至揚州的山川水路被遍地盜賊阻斷,單是李淵坐鎮長安,他也絕不會允許所謂的“太上皇”再返京師。不然,他立一個傀儡似的代王為帝有何用?當今的朝政大權已全在李淵掌握之中。

蕭後也知道,她看到的這些,皇上心裏比自己還要明白,或者說皇上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或許因為感到時日無多了,皇上才更加縱情聲色,已經到了變本加厲,瘋狂癡迷的地步。長阜苑雖不像迷樓那樣曲屋自通,複道連延,但也有宮宇殿閣上百間,每間都有一位絕色的佳麗粉黛做主人,皇上每天輪流到一房做客,飲酒縱情,通宵達旦。蕭後早就聽說,皇上經常靠了萬象春之類丹藥的威力,一夜連幸十幾位婕好宮娥,非泄不以為足。畢竟五十歲的人了,怎能比得當年。所以,皇上臉麵上的那種顏色,不僅是歲月流逝、國事衰微的描畫,更有他縱欲無度而塗抹。但蕭後也最知道皇上的秉性,對這些事是絕不可稍加勸諫的,來揚州後的這一年多裏更甚。眼見失德,心知不可,卻不能說,也不敢說,蕭後鬱悶至極,除了找柳娣說話,便讀書屬文,竟寫就了一篇五六百言的《述誌賦》,以寄托情懷,而且自己還頗為滿意:

承積善之餘慶,備箕帚於皇庭。恐修名之不立,將負累之先靈,乃夙夜而匪懈,實寅懼於玄冥。雖自強而不息,亮愚矇之所滯……今天,蕭後取出《述誌賦》又讀了一遍,然後抄寫了一份,將抄好的文稿裝進了一隻木匣,吩咐侍女去把柳娣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