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凡塵不羨仙(2 / 2)

這一去,再回來,便成了都城有名的才子,並且高中狀元。老李家雖是書香之家,卻從未出過舉人以上的大文人,大官人。這一大喜,讓沉寂已久的李府熱鬧了起來。

了安卻不知,他這位幼弟心性亦是堅韌,竟獨自去那落雁山尋找父母遺骸。不想這一去,看到了一座孤墳,一座小院。了凡竟猜測出,他那素未謀麵的兄長尚在人世。這一到家,了凡便將此事告知了母親,李家上下也得知了此事。

這件事很快便在墨都傳開,一年前的那做陶瓷人偶的老丈聽聞此事便悄悄告訴了李家人。這一日,天剛大亮,李家大門便打開了。吹塵出新,府上清掃起來。來往的行人好奇,皆怪哉!

“李家這是有喜事?”

“莫不是李家公子要成親了?”

。。。。。

圍觀之人越來越多,臨近晌午,李家上下老少皆穿戴整潔,在為首的兩個夫人帶領下出的大門。這兩位李家夫人,便是李原的二房和三房。

說是怕離別,實則,了安是難以麵對。父母的厄難,至今,他都認為因他而起。他無法向二娘三娘,甚至現在的弟弟交代。

了安小院的大門亦在李府上下到來時敞開,了安牽著雀兒。李府異動已被他覺察,神識已經探知一切。

李家眾人一探之下,各個麵露喜色,卻一個個眼含熱淚。有幾個自小服侍了安的丫鬟早已忍受不住,掩麵泣不成聲。怎也無法想象,闊別十七年,那個大家少爺如今已是近三十的人了。雖修的仙家法術,容顏永固,但那憔悴的神情,滄桑的麵龐,怎不讓她們痛心。

真是情,真是親,李府自建立以來皆已家自居,而非上下、主奴。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得見親人,心中一塊巨石落下,一塊心病得解。

凡是真,凡是愛,一家人,一個凝聚的家,無論家人離別多久,他永遠刻畫在族譜上,烙印在心頭上。那老管家已經頭發花白,他服侍過李原以及上一代李家大家長。本想繼續照看了安,直到他成人,再讓自己的兒子接替。卻不想,如今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老淚如雨,事實已成塵埃。

“二娘!三娘!兒對不起你們!”

“對不起!”

踏出那門檻,了安的足下如灌鉛,沉重到難以在抬步。重重跪下,那石坎都龜裂開來。驟然間,天地變色,烏雲蓋日,仿若這一跪觸及了什麼,仿佛那天地都在哀傷。因為‘他’從沒對不起任何人,而他卻一次次對不起自己的至親。

二娘溫婉,為人謙和,但這些年她持家,早已將這份柔情深藏,那失去的青春歲月已被可見的皺紋占滿。此刻,孩兒失而複得,眼中柔情倍增,似掩藏許久的那絲溫柔,如火山噴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輕撫,這一頭讓人難以置信的紅發,那烏黑的柔發怎變得如此,她不知道,但她仿佛能感受到那紅發中的滾燙、哀傷、淒慘,甚至害怕。

家是避風港,家是聖地,家是即便毀天滅地後也要尋找的地方。家,在凡塵,心便無法超脫;家,在塵世,即便是那萬眾敬仰的仙,也不願換取。

紅塵多顧,情安在,似是障礙,是羈絆。

“哥!嫂子!”

了凡不愧為一國之狀元,舉止文雅,謙遜有禮,相貌堂堂。若非了安一頭紅發,兩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父親和母親已經去了多年,如今大仇已報,節哀!”

了安已經在祠堂裏跪了一下午,雀兒始終相伴左右。了凡不忍,上前攙扶了安。

“起來吧!安兒,你不累,別把咱老李家的新媳婦累著了!”三娘向來不拘一格,說話直白,調笑道。

“三娘,我沒事的!”

雀兒柔聲道。她的手始終緊緊握著了安,以此希望能夠替他分擔些。相伴多年,最了解了安的,除了雀兒還能有誰。她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壓著多重的負擔,以至於三災險些生死。經曆那鬼門關的一腳,他依舊要立起腰杆,繼續前行。

“安兒,起來吧!”

二娘亦上來攙扶,一手一個,將兩人拉起。這一下午,李家上下都在祠堂,靜聽了安敘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仇恨,廝殺,血腥,地獄。。。。聽得所有人心中顫栗,聽得所有人悲切,卻無處宣泄。

二娘輕輕攬著兩人的肩膀,持家十來年,多少風雨她都沒有落淚。此刻卻抑製不住眼中打轉的淚水,靠在兩人肩頭,輕輕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