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多夢,夢醒回腸。踏天地而渡,唯眼下山川妙哉。
輾轉十七年,於天穹相望,不辨南北。縱然已是凡中仙,那山那水依舊。苦,隻看得曾經;憶,隻記得那方。
墨都,是一座海邊城市,空氣中充實著海水的味道。雖城外荒蕪,但大海的懷抱,始終為人們而敞開。這裏的人便已海貨為生,一年中有半數時間在海上討生活。大海無情,但卻養活了墨都的百姓。
黃昏,每當夕陽落下,站在城樓上,便能眺望遠海,出神那火紅的天際。城樓上沒有幾個侍衛,都是鄉民自發來此巡邏。防的不是那山賊,也不是敵國來犯。他懼怕的是那比之山賊和敵國更加可怕,凶殘的妖魔。
了安與雀兒牽手,夕陽拉長了他們的影子,立在城樓東北角。城中百姓清貧,但看上去很知足,亦很幸福。少年郎於大街小巷奔走嬉戲,婦人門廊前或織布、或收攏幹貨,老人坐茶閑談慢聊。
這裏便是他出生的地方,這裏便是他的故鄉,這裏便是他記憶深,卻又淺的地方。
漫步街頭,雀兒四處探望,一個個小商品雖然粗略,卻很有趣。
“嗨呀!這莫不是仙女下凡!小老兒這小玩樣兒能被仙女看中,三生之幸啊!”那做著泥塑人兒的老丈見雀兒,渾濁的雙眼竟冒出精光。讚歎又欣喜。
“嘻嘻!了安哥哥,你看這個小人胖嘟嘟的好可愛!”
雀兒年芳二十有八,已具備了其母親那般溫婉的氣質。她清新脫俗,不占世俗塵埃,活脫脫就是一個仙女。她笑臉如花,身形苗條,烏黑長發微盤,披落在背心。一襲素青羅裙,即便是暮色夕陽下,也無法阻攔她的鮮活。而那霞光照耀下,似煙霧,似仙芒,怪不得那老丈如此驚歎。
她笑吟吟的手持一個白底紅妝的陶瓷人偶,似個小葫蘆。憨態可掬,著實讓人喜愛。
“這叫福娃!”了安拿起一個看似是女娃的陶瓷人偶,正好與雀兒手中的男娃是一對。
“多少錢?”了安問道。
“咦!?小夥子,怎麼有點眼熟呢!”老丈暗自嘀咕,怎能逃過了安和雀兒的耳朵。
“六文錢!”
墨都人雖清貧,卻不貪婪,這功德是要歸功李家。墨都百姓多為李家接濟,而李府門規甚嚴,速來謙遜,以誠待人,從而傳至這些鄉鄰百姓。若是在那麒麟城或者都城,這兩個精致的陶瓷人偶,沒有幾兩碎銀根本買不下來。
“這小夥子莫不是李家的人?”
望著遠去的了安,老丈依舊暗自嘀咕。
門廳依舊,那人如故。然而,已經沒有了想見的人。李府依然聳立,了安和雀兒站在街角看去。大門敞開,進進出出的小廝有些他已經記不得,興許這些個新麵孔,就是他曾經的伴讀,於他一般,長成後,再不相認。
“咳。。。咳。。”
不知何時起,了安開始咳嗽起來,胸口起伏的厲害。
“了安哥哥!”
雀兒輕撫了安後背,憂容滿麵。
“沒事!就是有些想家了!”了安微笑,卻那麼的蒼白。
他二人與李府對門買下了一處四合小院,左右兩間廂房,園中有一葡萄架,午時喝茶小憩,是個極其愜意的地方。了安沒有回去李府!
仙道茫茫,在回首,亦不知會過去多少年。尚在元嬰期,一個閉關,便是十載歲月,他無法想象以後回來,還能否再見。再去見府中人,徒增傷感,他已經厭倦了別離。在此處安個小家,就當是前院吧!
墨都來了一對神仙眷侶的事情很快就在城內傳遍,男女老少都爭相前來瞻仰。了安喜靜,在園中的葡萄架下一坐就是一天。雀兒不愧與其母親一般溫婉賢淑,早已與鄰裏街坊打成一片。久而久之,人們便不在以仙子的眼光看待雀兒,隻當是這家人家的嬌俏夫人。
就這樣,轉眼過去了一年,他們仿佛已經融入了這裏的生活。雀兒聰慧手巧,早便於母親那學會了縫製衣物。他們早已換上了簡潔樸素的衣物,成為了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除卻凡塵不是仙,紅塵漫渡不羨仙。紅顏到老,白頭百載回首,相扶一笑傾心。
歲月不在匆匆,了安和雀兒已經有一年之久沒有修行了。了安飲茶,雀兒縫補;了安小憩,雀兒守候。。。。。
這種恬靜的日子,直到李府傳來禮炮聲才被打破。原來,李府二房,早在當年了安與父母外出前便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安三人當年一去,便是生死相隔,李家上下一片哀傷,這二房險些傷心過度,斷了骨肉。好在了安二娘亦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她一肩擔起了整個李家,一年後又為了安填了一個幼弟。
李家二公子,名了凡。繼承了老李家書香之風,自小與了安一般,也是個聰慧神童,酷愛學問。兩年前,便踏上了進京趕考的道路。雖說李家是富裕人家,但了凡卻是與墨都同齡相伴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