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哪裏?”桑青問道。
“隻是到處走走。你上山後下來過幾回?”明玉寒自己想了想,記憶裏隻有兩回。還都是因為公務。他派了明安、明翰盯得緊緊的,幸好沒發現什麼。
手裏又握緊了些,明玉寒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桑青沒那麼堅信不疑。
桑青感到痛意,可是她仍裝作無感,維持著與明玉寒半步之差跟在他身旁。他的心思她不願費心去猜度。而就算是猜到了又能如何?
明玉寒猶豫了一下,帶著桑青向總店走去。
蓮舟坐在燈下,手裏做著針線活。她沒有打樣子隨便繡些東西,靜靜地聽著夜空裏的天籟。
下午,她遇到了海達。
邢若邪的暗探往往都是單獨行事,知道底細的至多不過二三人。所以海達不知道她。
邢若邪信不過旁的人,因此即使是淼淼,都常年在他的布控下行事。一旦有差池,他會將對方立斃掌下絕不留情。
隻是,說到這個海達,很巧,蓮舟是遇到過他的,就在邢若邪剛燒了桑府沒多久的時候。沒想到,這人倒是活絡得很,投奔了明玉寒。而更想不到的是,明玉寒那麼大膽,不但留下了他,還把人帶進了明家堡,安置在自己身邊做事。
曆年來,被邢若邪安排想潛入明家堡做內應的不知凡幾。隻是一直都不成功。那些人至多是被安排到明家旗下的店麵或是外院做些不痛不癢的事。後來,邢若邪換了思路。他長年累月埋了人進明家堡的店,為的是想讓人能借此進入明家堡的核心業務,可是,又不得法。
蓮舟記得,在總店裏,至今還有做了三十年內應的老人。不論幹的如何賣力,幾十年仍是在店麵裏打轉,進不了明家堡。
所以,她便是他的一支奇兵。現在,隻是留中不發罷了。
蓮舟心思太多,一不留神把繡針紮進了自己的指尖,十指連心,痛得厲害,她冷抽一口氣。
桑青回來的時候隻看到蓮舟吸著自己的指頭,隻見她一個坐在堂中做著針線活計,便問道:“怎麼就你一個坐著?”
蓮舟收了線,說:“長安和樂有說不盡的情話綿綿;啞伯一貫睡得早;明安、明翰永遠見不到人影。能守著你的也就我了。莫不是你還嫌棄我?”
桑青看了看窗外,心想是不是又下了一場惱人的大雪,怎麼蓮舟的語氣那麼冰涼?
“你們去了哪裏?”她問她。
“市集,隨處看了看。天太冷了。”桑青靠著暖爐坐下,手腳挨上去。
其實,明玉寒很照顧她。她因為貪戀溫暖也一直沒離開他左右。但自己畏寒的情況是日漸嚴重了。不知道等到夏日來臨,自己是否也要穿著秋服度過?
蓮舟仔細看著桑青。她看了一會兒,見她一直神遊太虛,一副茫然的模樣,於是輕聲咳嗽,說:“你動心了。”蓮舟說的肯定,卻是在試探。
有時候,她也摸不準桑青的心。也許,像她這般替人做事的沒有自由,所以她從不考慮自己的幸福。之於她,現在想的最多最重的就是早日交差,早日從邢若邪手裏跑路。其他的,想了也是枉然。
蓮舟手裏一頓,終於徹底收了手裏的活計。好吧,如果有人愛自己的話,又如何不得?有人喜歡,有人對你好,多好啊。
桑青聽到蓮舟的話了。她隻愣了一下,便笑了出來。什麼動心不動心的?都已經是明家堡的少夫人了。動心不動心又有什麼重要?
何況,明玉寒是真情假意,誰又知道?
“你覺得,明玉寒,對我是真心的嗎?”桑青說得很輕,輕得就像是薄霧般,蓮舟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桑青感到自己問的多餘,“我不知道。不管他對我是如何心意,我實在是不敢多想。”以前在家中,她是習慣了的。她習慣了對情感的漠視和疏遠。她習慣了將一些東西藏起來。直到現在,她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因為藏著久了,都忘記了。
“反倒是對你,我一直奇怪著。邢若邪不是個好人,他的話多半不算數,你以為你替他做事就能將一筆賬一了百了了麼?我看未必。”不一會兒,她不等蓮舟回話,反過來對她這麼說道。
蓮舟點頭:“我也這麼想。”
兩人的對話一時說不下去,沒有了聲音,堂內的氣息便又冷了下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遇到了危機,明玉寒會救你嗎?”蓮舟忽然問道,“他是會救你,還是任由你去死?”
桑青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要看是什麼事。如果,是天下擺在他的眼前,你說,他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