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小姐知不知道,我是替誰辦事呢?”
“難道你不是替邢若邪。”
“不,我是替我自己。”
“為了搶明家堡的生意,他能想出誘捕的點子,放火燒了不相幹的人家。他做事那麼絕,那麼狠,一計不成,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可是,為什麼仍是你來呢?”
蓮舟手裏一頓:“什麼意思?蓮舟不懂。”
“你莫要裝傻充愣。你同你表哥在家裏麵會時就被我撞見。即便你在大火裏受到驚嚇也好,頭被撞傻也好,哪怕你忘記了這事,邢若邪還好端端地做他的大生意經,他可不會健忘。他既然都清楚我知道了你是探子,那怎麼還會用你過來呢?還是說,他早就認定我和明玉寒會死在山下,或是死在外麵,回不來?”
桑青料想邢若邪不會那麼簡單設定,至少在親眼見過他二人屍身前,他不會冒險。那麼,蓮舟究竟是有什麼厲害的地方,還是,這潛入明家堡當細作的事舍了她就不行?
一時想的太多,她有些頭暈:“若我是你,便不會來。”
蓮舟臉色如常,問道:“小姐是要什麼樣式的?”她依舊在梳著她的頭,“同我說那麼多,難道不怕我趁無人攔我,滅了小姐的口。”
桑青輕輕嗤笑:“你不會。”要動手了結早已動手,哪裏會容她說那麼多話。而她也沒想輕輕易易地將她供出去。
她不是明家堡的人,犯不著打破邢若邪的計策,去討好那聞名武林,聲名遐邇的明家人。
“小姐的算盤我真是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桑青望著鏡子的身影,輕喃。
連為什麼自己要這麼活著,她也不清楚是為何。
桑青住了下來,住在明玉寒的院子裏。她自己用著桑府來的三個人,這就免了章懷仁另外調人過來的麻煩。
這一日,章懷仁在查賬,算到明玉寒這頭時,他發現果然賬目與以前相比有了明顯出入。章老丈帶人回來的時候向他提過,但是後來三人被調撥到桑青身邊的事,他卻不知。這下,明玉寒那裏的開銷陡然多了引起他的側目。
盡管比起別的地方來說,這些上漲真是不值一哂。
章懷仁拿起賬簿,帶著算盤決定彎過去了解了解,隻是回來個外甥,外甥又帶回來個小姑娘,怎麼用度就多了那麼多?
臨近院門,人煙稀少,清靜了不少,拱形的院門口累著一堆枯葉,盛夏已過,秋日漸臨。章懷仁皺皺眉,想著啞伯的身體是不是要讓堡裏的大夫來瞧瞧。若是掃不動了,也好及早調配新的人手過來。哪怕明玉寒不要旁人插手他這邊,這回也輪不到他拒絕了。
拐進院裏,膝蓋下忽然被什麼東西擋住,章懷仁覺得撞到了什麼就聽到砰地一聲,低頭一看一個奶娃娃張大了眼睛撲棱撲棱盯著他。他眼皮跳了跳,一時腦海裏跳出許多東西來。
哪來的小東西?
小鬼盯著看了一會兒,似乎不像一般孩子那樣怕生,章懷仁與他對眼看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小鬼不知為何嘴一扁,竟想要哭。
章懷仁頭皮一緊。
他最怕小孩哭。倒不是害怕,隻是受不了。偏偏這麼大的孩子不可理喻,講道理又聽不懂。世上又有幾個像明玉寒那樣從小就冷靜過頭的娃啊?
“海德,你又哭了!”
章懷仁正有些惱,門廊前快步跑來個少女,看裝束跟明家堡的下人一致,但臉生得很。因為知道明玉寒不要生人進他的院子,又為了他安心練功,這一處平時都沒什麼人會過來,這一個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令章懷仁不由得思量起來。
少女瞄了他一眼,站定後蹲下身,被叫海德的小鬼眼裏的淚已經滴了下來,但是,看到女人後強自忍住。奇了。
少女哼了一聲,手指頭戳了戳海德的腦門,扯了扯他稀疏的胎毛,大約這孩子先天不好,頭發有些發黃又有些卷。
海德的手伸上去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少女馬上縮回手,拽著他的衣領提起來。等孩子難受地腿直蹬的時候,鬆開手,讓他自己站著。然後手指著裏麵一個方向,對他說:“去!自己走!”
小娃娃奇跡般地自己邁開步子走了。步伐不穩斜著向裏麵進發,看他岔得厲害了少女又跑過去扭回正途,繼續差他自己走。
章懷仁自從到明家堡來投奔姐姐後,還從未遇到如此冷遇。全程隻被個下人瞥了一眼,一時竟怔怔地說不上滋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