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就聽外麵已經人聲糟雜,鬧哄哄地。方平費力地睜開眼睛,忽然他一躍起來,來不及和玉英打招呼,便摸索著一邊穿衣服一邊就往外走。
玉英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早已驚醒了,她也連忙起來跟在他的後麵,還沒進堂屋就從門這邊看到堂屋的大門已經打開,趙君財站在門邊,誌清卻還懶在床上。方平跨進門二話沒說就把誌清抱起來送回到自己的床上。玉英也急忙把地上的被褥這類的抱回裏屋,和方平一同出來以後,她接著就進廚房做早飯去了,不管怎麼急,必須得讓趙君財吃了早飯再走。
當方平再次來到堂屋裏,他見劉聰也跟著他喊來的幾個車夫一同到來了。此時,他正站在那些車夫之中,方平一看見他忙請求道:“聰哥啊,你幫我看著,每一輛車都必須裝上兩百斤,特級煙好裝,每袋都是五十斤,可是那些沒有整理過的就要過稱了,為了擠時間,今天就全部裝特級煙!”
“知道了!外邊就交給我,你去裏麵吧。”劉聰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聰哥啊,你還幫我數數看到底有多少車,並把每一個人的名字、誰帶過來的你都給我記下來,記清了交給趙哥,到時別在路上走失車了。我現在帶這些人到裏麵搬貨去。”他說完就帶著裝貨的人進了裏間。
趙君財此時也站在堂屋裏,他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很礙事,他便退到外麵和劉聰一起登記車輛,同時也認一認人。
待到貨物全部裝好,天已經大亮了,玉英的飯菜也已經安排完畢。
正在這時,站在堂屋裏的趙君財見方媽從裏屋出來,他連忙笑著走過去用雙手抱住方媽說:“幹媽!我還以為你送都不送我呢,那我可要抱怨到明年了。”旁邊滿屋子的人看到他的這個行為,全都忍不住的在偷著樂。
方媽曾經和二兒子關係雖然密切,但是,那也隻是有話說而已,至於身體的接觸,也和方平一樣,手都不曾怎麼拉過,現在趙君財這樣抱著她,她感覺到了一種母子間特有的親切感,她控製不了興奮的心情,連忙笑著回答道:“哎喲!幹兒子哎!三十歲的人了,你怎麼還和孩子一樣,你在家和你媽也是這樣啊?”
“我媽啊!我每一次出門都要高高興興地這樣抱抱她,要是忘了的話,她就會從我出門一直念叨到回家,說:‘這孩子!生我氣了!衝出去了,這樣不開心又怎麼做好生意!’從我讀書起就是這樣。”他一邊說一邊還學著女人的神態和聲音,直逗得這一屋子的人全都笑得前仰後合。
方媽也被他的這一連串動作逗得笑出了眼淚,等她鎮定住了心態,這才羨慕地說:“你們母子倆是世界上最快樂最平等的母子倆。不像別的人家,父母都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架子,到頭來誰都不快活。”方媽這時又想到了自己和小兒子的關係,不免又有了一種因內疚而傷感的情緒。
見方媽的臉上突然換上了一絲憂傷,趙君財真以為是舍不得他,於是他收起笑容、偏著腦袋看著她的臉問道:“哎喲!幹媽,您還真的這樣舍不得我啊。我媽可不和您一樣,她每次送我出門都是笑,她說要笑才有好兆頭,菩薩才會保佑我在外麵平安,所以我每次生意都很順利,並且,還讓我遇到了您。”
見他這麼說,方媽忙拋開心中的那一絲不快,歡快地回答道:“碰上你這張嘴啊,麻石都會被你說得開口笑出聲來。”
方平在一邊看著趙哥和母親演義出來的母子情深,他心中莫然地生出了一份惆悵,此時不管怎麼回憶,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拉過母親的手了。這中間到底隔著什麼呢?這樣難以勾通?和父親一樣,在生時誰都沒有想到過要給對方一個躺開的心非,臨到永別的時候,才想起給最親的人一個永遠的悔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正在方平傷情時,玉英在喊吃飯了,聚在趙君財身邊的人這才意猶未盡地散開去。
吃過早飯,趙君財正式要走了,方媽牽著她的手送出很遠。方平也跟著帶著收煙的人馬一同出來,他們今天要往唐懷那裏去收餘下的煙葉。等到與趙君財告別後,他向劉聰懇求道:“聰哥啊,明天我就走了,家裏邊全是老老小小的,玉英又懷著孩子,以後還麻煩你多來照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