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財回漢口已經四十多天了,卻還不見轉回來。家裏的特級煙葉通過整理打包計算,一共有六千多斤,還有四千多斤一二級放到了方媽住的那個房裏。
早飯後,方平還是照常收煙去了,估計再有兩三天就能全部收完。那些曾經安排整理煙葉的人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工作,這幾天也轉入到了收煙的行列中。
因為不要整理煙葉了,下午就有一段時間沒多少要緊的事,趁著這段清閑的時間,玉英拖著沉重的步子在仔細地查看著這些煙葉。她對這些煙葉有著別樣的心情,因為這片片黃葉上都凝聚著方平的心血,沒有他的辛苦和智慧,這些山裏人哪能種出這樣好的煙葉來。沒有他對孩子們的那份責任?這個家又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呢?她真不敢想象。這時的她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後怕的念頭來,趙哥一來、方平就要跟他走了,這一走不知要多時才能回來,她和他成親雖然還隻有幾個月,但是,他們卻有了七年朝夕相處的生活。
七年的朝夕相處、何曾有過這樣久的離別。餐餐同桌吃飯,朝朝日落而歸,從玉英踏進方家起,就天天在期盼著他歸來;或是怕他挨餓、或是怕他受寒,這些雖然是受著升哥的影響,她心裏何裳不憐愛他、牽掛他,當她知道他有那份心思的時候,真想不顧一切。
想著這些,玉英看看自己的肚子,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產了,應該就在年關,到了那個時候,方平卻要離開她,他也看不到他自己的孩子出生,對他來說、一個人在外麵的時候會比她更加孤獨。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平時表麵上表現得那樣平常,難道他的內心就沒有一點異樣的感覺嗎?也許,他隻是不想在她麵前表現得那樣特別吧?而對於玉英來說,能給方平生孩子那是她最大的享受。
此時已經進入了初冬,清冷的北風在呼喊著冬雪,也許過不了幾天就要下雪了。她察看完煙葉來到堂屋裏,卻見不遠的北風中走來了趙君財。隻見他的燒餅似的臉被呼嘯的北風吹得通紅,隨著他的呼吸,口裏卻是不住地冒著霧氣,大而短的大衣雙襟躺開,露出他水桶般的身子。他進門看見玉英便著急地問道:“弟妹啊!我來了,煙已經收完了嗎?”
“還差兩天呢!”在些同時,玉英高興地把趙君財迎進屋。
趙君財一邊脫去外麵的大衣一邊罵道:“這鬼天氣!隻怕要下雪了,我們得趕在下雪之前運出去。”說到這裏他又用探問的口氣問玉英:“老弟呢?”
“還沒有回來呢,剩下一些邊遠地方,由於路程遠,回家要晚一點。”
“不管怎麼著,明天一定要開始起遠,剩下的那些煙就讓他們幫著收去,等到運完了,煙也就收完了,爭取三天以後就起錨。”趙君財此時是一副認真而又幹煉的樣子。
方媽在裏屋聽到外麵有動靜,她拉著誌慧的手從房裏出來,剛進堂屋,她一眼看到趙君財的背影,便連忙高興地喊道:“君財啊!你來了!”
聽到方媽的喊聲,趙君財的臉一下就變成了廟堂上那尊笑得最開懷的笑佛,他迎過去笑著回答道:“幹媽啊!您還好嗎?我沒在這裏陪您,您背著沒有罵我吧?”
“幹兒子哎,我哪裏罵得出口啊,你這樣精靈似的,想你都來不及呢。”方媽臉上的神情也是樂開了花。
趙君財迎到方媽麵前扶著她的雙肩說:“哦!讓我看看,想我想掉肉了沒有?”他說著就裝作很認真的上上下下打量著方媽,然後裝作很失望的責怪道,“哎,沒有,一點也沒有,我說呢,您有方平老弟在,怎麼會想我呢?這一回啊!我把他帶走,看您想不想掉幾斤肉。”
“感情你這次是故意來氣我的啊!”方媽也故意裝作生氣了。
隻見趙君財轉身到包袱裏拿出一節花緞子布來,然後又轉向方媽,討好般地笑著說:“幹媽您看,這是我媽非要搭來送給您的,我說您穿麻袋片都要比她顯得高貴,她還不信,你瞧瞧,這料子穿在您身上,隻怕會氣死皇母娘娘了。”他邊說邊把那料子披到了方媽的身上。
玉英在一邊看著他們這幹娘倆,簡直比看戲還逗人。他們這一逗樂,全都忘記了寒冷,忘記了還有人沒有回來。等到方平他們一行六人擔著煙葉擠到了門邊了,他們都還沒有發覺,隻聽得有人喊道:“趙哥!你來了。”
聽到喊聲,大家這才轉過臉來,讓出一條過道讓外麵的人進去。等他們放好煙葉出來,幾個幫忙的正準備回去,趙君財一見忙喊住他們說:“各位請等一等,我和方老弟還有事請你們幫忙。弟妹,你趕快做飯去,讓他們吃了晚飯去找人去。”
玉英遵照趙君財的吩咐,她便馬上進了廚房,方平卻有點莫明其妙地看著趙君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