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她拚盡全力抖動雙唇無比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微沙啞,“明天我睜開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你,想你,狠狠地想你,然後再去看看你當初為我栽的漫山梅花現在開得怎樣了,”他的身體軟了下去,那是生命在流失的預兆,“我會在梅園裏等著與你琴瀟合一,還會在梅花樹下為你傾城一舞,”他靜靜地聽著,眉頭在慢慢地舒展,嘴角掛著絲絲微笑,身體卻在一點一點變冷,“對了,黃昏的時候我還要來這裏看看開的如火如荼的蔓朱沙華,然後等日落的出現……”他的手從她的手背上滑落了下去,她的哽咽開始加深,“你答應過的,你要陪我看日出日落,四季輪回,花開花落,雲卷雲舒,你都不能夠從我身邊缺席,你不可以拋下我,不可以,天涯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也不準你這樣對我,不準……”淚就像掉線的珍珠,一滴滴地滑落在他臉上,可是他的手再也不會替她溫柔拭去臉上的淚水了,他永遠地走了,她徹底地失去了他。他看不到她的無助與悲嗆,她的懷抱溫暖不了他的冰冷的身體,她隻能不斷重複低問:“為什麼,為什麼,天涯哥哥,為什麼……”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居然死了,就以這樣悲劇的方式了結了這一切。看著自己親手點燃的烈火,望著被重新換上一身白衣的他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麵,她的靈魂仿佛也已經隨他死去,心碎的感覺再也無法愈合。
顧騰譽,陸嫣然,韓睿,羽衣,小洛就這樣默默站在傾城的身後,任由哀戚霎時爬滿心間,而段騰譽一夜之間更是老了十歲!
“嗬,天涯,你居然以這樣激烈的方式來反抗我,為什麼?你明明知道兄妹相愛必然會受盡世人的指責唾棄,你為什麼還要陷的這麼深?”她,那個在婚禮現場自稱段容娘的女人,天涯的母親,突然不顧侍衛的阻擋搖搖晃晃地闖了進來,這讓眾人悲傷的心不由再次揪緊了起來!
“你傾盡生命去愛她,那她呢?你死了,她應該以什麼身份跪在你靈前?妻子?妹妹?”她對著燃燒著的火焰,指著傾城,苛刻而瘋狂地斥責,然傾城卻像什麼也聽不到似的,對她的話,從頭到尾,無動於衷!
緊接著她又把矛頭轉向了一直不說話的顧騰譽,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了似的又哭又笑地開口,“你不稀罕的親生兒子和你最鍾愛的親生女兒相愛了,你會不會覺得很諷刺?高貴如你顧騰譽,驕傲得容不下一絲瑕疵,現在卻要被當成天大的笑話,真是報應啊,哈哈!”
“閉嘴,城兒和晚兒比誰都有資格相愛,他們的愛也不是亂*之愛,因為,我的傾城並非顧家女,她身上流的也不是顧家的血!”激動的話語就像一石激起千層浪,在每個人的腦海裏清晰地蕩開來!
“啊”眾人驚呼。
“什麼?!”傾城回首。
“不可能!”段容娘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嫣然慢慢走到傾城跟前,然後蹲下來,無比哀傷地低聲說道:“城兒,對不起,娘不是故意隱瞞你的,娘真的沒有辦法。因為娘比誰都希望我的城兒能夠平安快樂長大,卻沒想到會在不知不覺中造成你們所有的不幸,原諒我,孩子,原諒我!”
傾城聽了,不哭不鬧,隻是不停地搖頭,她接受不了這番說辭。
容娘聽了,突然吐出一口大大的黑血,她睜大雙眼,愛恨交織地看向段騰譽,“原來如此!沒有想到啊,一個虛偽做作到容不下自己孩兒降生在這個世界的男人竟會無怨無悔替別人養兒育女,是因為她嗎?你就這麼愛她?”她盯著她們母女,麵目猙獰得可怕。
“既然你把她當成生命的全部,那麼,我就讓她陪我一起下地獄,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我要你顧騰譽永遠記得我段容娘,從此受盡身心折磨!”她的步伐移向她們,卻在距離幾步之遙時被段騰譽的飛鏢擊中緩了下來,她凝望著快速來到傾城母女身邊的男人,一臉絕望。“縱然我早已服毒準備自盡了,可是我終於還是死在了你手裏,顧騰譽,對我,你真的是狠得夠徹底!”
他的眼中流過一絲懊惱,想伸手去扶住她一把,卻最終還是作罷,過了一會兒,他才痛心疾首開口:“負你,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冤有頭債有主,你的恨不該殃及他人的,你已經造就了天涯的悲慘命運,難道這還不夠嗎?你已經重重回擊我了,你還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