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4遭忌被讒,宦海沉浮

人們對寇準的讚譽之聲,參知政事王欽若聽起來尤感刺耳。由於積怨和嫉妒,他一直想方設法詆毀、擠垮寇準。有一天會朝,寇準先退,真宗目送他離去,王欽若趁機進奏道:“陛下敬重寇準,是因為他對國家有功嗎?”真宗點頭稱是。王欽若冷笑道:“澶州之戰,陛下不以為恥辱,反而認為寇準有社稷之功,想不到陛下會這樣想。”真宗十分吃驚,忙問原因。王欽若進一步說道:“敵軍兵臨城下而被迫訂立盟約,《春秋》認為這是恥辱;澶淵之舉,就是城下之盟啊!以陛下至高無上的尊貴而簽訂城下之盟,還有什麼恥辱能與之相比呢?”真宗臉色大變,很不高興。王欽若又說:“陛下聽說過賭博嗎?賭博的人錢快輸光了,於是把自己的所有財物都拿出來,稱為孤注。陛下成了寇準賭博的孤注,這也太危險了!”

不光王欽若,朝廷中的一些庸碌之輩也對寇準多方詆毀。寇準為相,用人不論資曆,而以才幹大小為標準。有一次選授官職,同僚讓堂吏持著官位條例而進,寇準說:“宰相的職責在於選用賢能之人,罷黜不肖之徒,假如按照官位次序的條例,隻不過是堂吏的職能罷了。”他喜歡選用那些出身貧寒而敢於講真話的人。那些想靠資曆來升官的同僚們對寇準的做法深為不滿,他們多次在真宗麵前搬弄是非,說寇準目無國法,剛愎自用。多方的讒言終於讓真宗對寇準的禮遇越來越少。第二年,罷寇準為刑部尚書、陝州知州,任命王旦為宰相。

寇準被罷相以後,經常被召回京師跟隨皇帝左右,漸漸地又被升為戶部尚書、兵部尚書、樞密使、同平章事等職。有一次,他又因阻撓三司使林特向河北地區征收絹帛而激怒了真宗,真宗很不高興地對王旦說:“寇準剛強憤激的性格一點都沒改變。”王旦附和道:“寇準喜歡別人記住他的好處,又想讓別人害怕他,這些都是大臣應當回避的,而寇準卻專門這樣做,這是他最大的缺點。”不久,寇準又被降職為武勝軍節度使,接著又移任永興軍節度使。

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寇準升任為尚書右仆射、集賢殿大學士,在被罷相十幾年後,第二次擔任宰相之職。這時,宋真宗因疾病在身,很少過問政事,朝中專權弄事的是參知政事丁謂。丁謂原是得到寇準的舉薦才逐漸當上副相的。他資淺望低,專持權柄後,朝中大臣非常不滿,弄得朝政紊亂。於是,他主動向真宗進言,仍啟用寇準為相,自己甘為副職。丁謂這樣做,是想借寇準的聲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在寇準入相後,他極力巴結,處處討好寇準。

據說,有一次寇準與丁謂在政事堂共同進餐,菜湯玷汙了寇準的胡須,丁謂馬上起身,慢慢為寇準拂拭幹淨。寇準對這種阿諛討好的行為非常反感,他譏諷地笑道:“參知政事是國家重臣,怎麼能替長官拂起胡子來了呢!”丁謂羞愧難當,從此懷恨在心,預謀陷害寇準。

真宗患病期間,劉太後在宮內參與大政。寇準對此十分憂慮,他秘密奏請皇上道:“皇太子是人心所向,希望陛下以宗廟社稷為重,把皇位傳給太子,選擇正派的大臣輔佐他。丁謂等人都是巧言諂媚之徒,不能讓他們輔佐太子。”真宗認為很對。寇準暗中命令翰林學士楊億起草奏章,請求皇太子監國,並且想和楊億共同輔政。沒想到這件事被劉太後和丁謂等人知曉。丁謂上報朝廷,誣告寇準是當時震動京師的宦官周懷政謀反案的同夥。寇準再次被罷去宰相之位,貶為相州知州,後移任安州知州,不久,再次被貶為道州司馬。這一切,病榻之上的真宗全然不知,有一次他詢問左右大臣:“我好久沒有看到寇準,這是怎麼回事?”左右大臣都不敢如實回答,胡亂編個謊言搪塞過去。可憐的真宗直到彌留之際仍然在惦念著他的愛臣寇準,他對後繼者說:“隻有寇準和李迪可以托付大事,他們對大宋江山丹心可見;其他人都是巧言昏碌之輩,切不可輕信。”隻可惜此時的真宗對寇準的命運已經無能為力了。

宋仁宗乾興元年(公元1022年),年逾花甲、兩鬢斑白的寇準,再次被貶到遠離中原故土的雷州(今廣東海康縣),擔任小小的司戶參軍。四十多年起起落落的官宦生涯,到頭來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到雷州的第二年,寇準疾病纏身,自覺離去不遠,於是命人到洛陽家中取來了通天犀腰帶。這條腰帶是當年太宗賜給他的,世間隻有兩條,太宗本人留下一條。寇準一直把這條通天犀腰帶視若生命,珍藏在家中。幾天之後,寇準沐浴全身,穿上官服,係好腰帶,向北方跪拜兩次,喊左右仆人搬好床具,躺在床上安然而逝。這一年,寇準年僅6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