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奏議裏,範雎明確地提出了“遠交近攻”這一明確的戰略思想。這是範雎對秦國的傑出貢獻,為秦逐個兼並六國最後統一中國奠定了戰略基礎,而且對後世影響也相當深遠,為中國政治、外交思想史增添了重要的一頁。魏冉自秦昭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94年)任相以來,應該說對秦國之大業也是有建樹的,但在國家總體戰略上也有嚴重的失誤,給秦國帶來了一定的損失。例如對待“三晉”,魏冉輕視魏、韓兩個鄰國的肘腋之患,卻勞民傷財地跨越魏、韓去遠征趙國。當時趙國又處於鼎盛時期,以逸待勞,重創秦師,昭王三十七年至昭王三十八年的秦、趙大戰,即以趙奢揮兵大破秦師而告終,使秦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再如對待齊國,接連討伐,雖然雙方互有勝負,卻並沒有得到戰略性的勝利,秦國在人力財力上都有較大消耗,魏、韓坐山觀虎鬥,火中取栗,其結果是得不償失的。
範雎在“遠交近攻”這一策略原則指導下,進一步闡述了秦一統天下的具體設想:魏、韓兩國地處中原,好比天下的樞紐,其位置相當重要,應該首先給予重創,解除心腹之患,壯大秦國實力。魏、韓歸附秦國後,北謀趙,南謀楚,趙、楚歸附,秦國當時最大的敵手齊國必然懼怕,一時不敢與秦爭鋒。在秦國的國勢強大到壓倒各國的情勢下,便可一個個消滅魏、韓等“虜國”,最後滅齊,一統天下。
秦昭王很讚賞範雎的戰略原則和具體部署,高興地說:“寡人敬聞命矣。”遂拜範雎為客卿,參與國家大政,主謀兵事。兩年後,即昭王三十九年(公元前268年),昭王用範雎謀,派五大夫綰伐魏,攻克懷(今河南武陟西南),兩年後攻克邢丘(今河南溫縣東)。
秦國“遠交近攻”的原則確立後,範雎及時地為秦昭王謀劃“收韓”之策。韓國是當時七國中最弱小的,範雎選中了這個突破口。他首先向昭王分析了“收韓”的戰略意義:“秦、韓二國互相交錯,秦之有韓,如木之有蠹,人之心腹有病。天下如果有病,最大的隱患便是韓國,因此應該首先收韓。”
秦昭王說:“吾固欲收韓,韓不聽,為之奈何?”
範雎早已成竹在胸,他回答說:“韓國怎能不聽命歸附於秦呢?如果大王派兵首先攻打並占領韓國政治、經濟、交通、軍事的咽喉要塞滎陽,便可使鞏邑、成皋之道不通,北斷太行之道,上黨之韓軍不得而下,一舉可將韓國攔腰斬為三截。如此,韓見必亡,怎能不聽命歸附於大王呢?”
嗣後,昭王四十二年(公元前265年)秦果然發兵,對韓采取了一係列攻伐,終於將韓攔腰斬斷,致使韓國搖搖欲墜。秦國在戰爭中獲得了巨大的補償,實力更其強盛,諸侯各國為之側目。
範雎日益受到昭王的親信,地位也日益得到鞏固,於是他在內政方麵開始進行變革,周赧王四十九年(公元前266年),他向昭王奏議道:“臣居山東時,聞齊但有孟嚐君,不聞有齊王;聞秦有太後,穰侯,不聞有秦王。製國之謂王,生殺予奪,他人不敢擅專。今太後憑國母之威,擅行不顧者40餘年。穰侯和‘四貴’生殺自由,私家之富,十倍於主。大王拱手而享其空名,不亦危乎?”接著他列舉列國臣弑君、子弑父的慘痛教訓後,進一步指出:“今穰侯內仗太後之勢,外竊大王之威,用兵則諸侯震恐,解甲則列國感恩,廣置耳目,布王左右,恐千秋萬歲後,有秦國者,非王之子孫也!”
司馬遷曾說:“天下皆西向稽首者,穰侯之功也。”實事求是地說,魏冉在秦國的曆史上有著不可抹煞的曆史功績,範雎將其一筆抹倒未免失之公允,反映了他排除異己的私心,然而對於宗親貴戚的專權和勢力的膨脹,昭王早就嫉恨在心,聽了範雎的一番義正詞嚴的宏論,一拍即合,自己亦不覺毛骨悚然,再三拜謝:“先生所教,乃肺腑之言,寡人恨聞之不早。”當年,昭王便罷了穰侯的相位,命其回到封邑。穰侯搬家時竟動用了上千輛車乘,奇珍異寶,皆秦國庫所未有者。後昭王又驅逐其他“三貴”,安置太後於深宮,不許與聞政事。任命範雎為國相,封以應城(今河南魯山之東),號為應侯。
從此,以秦昭王為首的中央政府的權力更為集中了。這時秦封建割據走向封建大一統,推動了曆史的進步。這是範雎對秦最後兼並六國統一中國大業的傑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