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直言善諫,隨機應變
奴隸主貴族嗜欲成性,國內稍稍有一點安定,他們便荒淫奢侈起來,齊景公便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他荒淫無度,為了飲酒,可以連續七天不設朝問事,可以一醉三日不醒,為了享樂,他橫征暴斂,大興土木,築高台,建宮室,耗盡民力財力,老百姓若是反抗,輕則砍腳,重則處死;為了自己的玩好,他可以因一匹馬、一棵樹、一根竹、一隻鳥而殺人。正是在這種恐怖的政治氛圍裏,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由於當時齊國被砍腳的人太多,以至於假肢供不應求,一時間竟然出現了“足貴履賤”的現象,足見統治者之殘暴。
對於景公的倒行逆施,晏子不斷直言勸諫,使其稍有收斂。公元前522年,齊景公患病已經一年多了,仍不見好轉,諸侯各國派來探望的使者倒是不少。景公的兩位寵臣梁丘據和裔款私下商量,認為這是祝史不盡職守造成的,於是,他們建議齊景公殺了祝史,以便向各國諸侯有所交待。景公把這個意思告訴了晏子。晏子沉思了片刻,說:“若是有德行的君主,內政、外交都不荒廢,上上下下沒有怨恨,舉止行動不違背時令,那麼祝史向鬼神陳述實情就不會有什麼慚愧的了。然而一旦遇到淫亂的國君,既不關注老百姓的怨恨,又不敬畏鬼神的震怒,把這些全然不放在心上,那麼祝史如果講明實際情況,就是數落國君的罪過;如果祝史掩蓋過錯、列舉好事,則是虛詐欺騙。所以鬼神不享受祭祀,國家因而得禍,其中當然有祝史的份。”
景公趕忙問道:“那該怎麼辦呢?”
晏子很誠懇地回答道:“這不是殺祝史就可以解決的事。現在齊國山林、草澤、鹽場、鐵場,都有官吏看管。而貪婪的人掌握權力,各處的關卡就會橫征暴斂,世襲大夫強買貨物;政令無準則,賦斂無節度,宮室不斷更新,淫樂不止,寵幸的人在市場上肆意掠奪,在各處假傳教令。私欲不能滿足,就加害於老百姓,百姓痛苦不堪,怨聲載道。再怎麼好的祝史,雖有千萬美言,也不能勝過億萬百姓的詛咒。”
景公聽罷,麵露愧色,說:“隻有先生您善解我的迷惑,應升官加爵。”並命令將裔款和梁丘據的職事歸於晏子。晏子辭謝,景公不允許,晏子接受丞相的職位而退。
晏子主持國政,一個月後,景公的病就好了。後來,景公指示大臣們要放寬政策、毀掉關卡、廢除禁令、減輕賦稅,裁減一些不利於老百姓的機構和法令,老百姓的生活狀況有了一定的改善。
晏子進諫有時是不講情麵的,他敢犯顏直諫,而國君仍對他很器重,這才有“公阜一日三諫”的故事發生。
一天,齊景公在公阜巡遊,往北正好看見了齊國都城,不禁感歎道:“唉!假使從古到今人可以不死,那該是多麼快活的事啊!”晏子從旁道:“上古的帝王認為人死是好事,這樣,仁德的人得以安息,凶殘的人也消失了。假使古代的人不死,太公、丁公將永遠擁有齊國,桓公、襄公、文公、武公就都隻能輔佐他們了,那您就會成為戴鬥笠穿粗衣、拿著鋤頭在田間勞動的人了,哪有閑情去擔心死呢!”景公聞言,氣憤得臉發白,很不高興。這時,恰巧梁丘據駕著馬車疾馳而來。景公問:“是誰來了?”晏子說:“當然是梁丘據。”景公說:“何以見得是他?”晏子說:“大熱天裏駕著車飛馳,重則累死馬,輕則累傷,除了梁丘據還能有誰?”景公說:“梁丘據與我可算是相和的人吧!”晏子說:“這隻能說是相同的。所謂‘相和’,是指國君甜而臣子就酸,國君淡而臣子就鹹。現在君王甜,梁丘據也甜,這隻能說是相同,怎麼可以稱得上相和呢?”景公氣憤得臉更白了,極不高興。又過了沒多久,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景公向西正好望見了彗星,立即召見大臣伯常騫,叫他祈禱消災除彗星。晏子說:“不能這樣啊!這可是上天的告誡。日月的雲氣,風雨失調不顧應季節時令,彗星的出現等現象,都是上天憐憫百姓的愁苦離亂而顯現的,用凶吉的預兆來警告,告誡不敬鬼神、不重禮儀的人。現在君王您如果推行禮樂製度而接受諫言,任用聖賢之人,即使不祈禱,彗星也會自行消失的。而今君王您酷愛飲酒放縱享樂,不好好治理國家而寬容作惡的人,親近阿諛奉承的人,喜好歌舞樂工,厭惡禮樂製度,疏遠聖賢之人,豈止彗星出現,禍星也將出現了。”景公氣得臉完全發白,幾乎都有些要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