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鳳鳴微笑,“是單對單的教導。”
“教導?”眾人愕然。
軍亭若有所思地打量鳳鳴。
“我給你們十天時間,你們各人必須努力將一身本領教導給自己選擇出來的那名普通士兵。這十天裏,他就是你的徒弟。十天後,你們的徒弟將代表你們,也就是他們的師父,開始一對一的打鬥。比賽采取循環淘汰製,贏的人的師父就是我要懲罰的對象。”鳳鳴狡猾地笑笑,“你們感情這麼好,一定不願意自己的朋友受罰,所以想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就好好教導自己的徒弟吧。”
說罷,走到早已安靜下來的馬匹旁,摸摸馬背翻身上去,轉頭對軍亭道:“十三軍佐,十天後,你軍中就會多出十名精兵來,豈不過癮?其實鍛煉士兵,重在策略,單憑鞭子是沒有用的。明天開始我不會過來,我要留在宮殿裏好好籌劃十三軍需要的軍法軍規。十天後,我會準時過來檢查他們的教導成果,另外,讓你看看我具體的計劃。我回去了,不用送我,再見。”一夾馬肚,循著原路回宮去。
軍亭也不阻撓,使個眼色,早上來接鳳鳴的幾個大漢連忙催馬趕上,前後左右將鳳鳴圍在中間,領頭者道:“十三軍佐有令,我們護送鳴王回宮。”
鳳鳴知道自己是完全沒有人身自由的,也不在意,在眾人簇擁下,浩浩蕩蕩回到宮殿。
沒想到鹿丹正在裏麵等待,見鳳鳴風風火火從外麵進來,鹿丹站起來笑道:“鹿丹又猜對了,鳴王沒有被軍家的小貓困住呢。”
他今日穿了一套純黑鑲金邊的緞袍,袖邊上一圈上好的皮毛圍著,也許是一直靠在爐火邊上取暖,臉上顯出一圈嬌媚的紅暈,細致的五官仍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鳳鳴現在對這個心機深沉的國師感覺複雜,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親切,見麵嚷道:“等我一會兒。”鑽進房中,把討厭的軍服脫下來,讓侍女們換了柔軟舒適的宮廷服飾,這才愜意地鬆了一口氣,走出客廳,一屁股坐在火爐邊,把手探過去享受爐火的溫暖,發牢騷道:“國師現在可高興了,軍方所有人都當我是敵人,第一天就有人往我的坐騎屁股裏塞石頭。”將今早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
鹿丹奇道:“軍亭這麼容易就讓你走了?她是軍青唯一的女兒,將來也許就是軍令司一職的繼承人,軍青從小對她非常嚴格,把軍法當成家法來用,所以軍亭雖是女孩,整治軍隊卻凶狠毒辣,人見人怕。”
他另有深意地打量鳳鳴一番,忽然逸出一絲淡淡笑意:“不過鳴王利用這次意外,不但不報複地責罰親兵,反而力爭為十三軍提高普通士兵的素質,大有遠見。雖是小事,也可看出鳴王在對待練兵一事上的基本態度。軍亭如果因為此事而對鳴王生出好感,那對我們會很有用。這女子性格倔強,眼界又高,極不容易勾引。”
鳳鳴被他詭異的笑容弄得心驚肉跳,愕然道:“國師不會慫恿我用美男計吧?如果打算通過軍青的女兒和軍青達成妥協的話,我看還是國師親自出馬比較妥當,世上還有比國師更俊美的男人嗎?”
他隻是隨口說說,不料鹿丹的反應竟大出意外。
他苦笑道:“鳴王以為我沒有試過嗎?若能得到軍青支持,我何苦和祭師院纏鬥這許多年?軍亭連眼角都不看我一眼,鳴王是否覺得我有些丟臉?”
鳳鳴張大嘴巴:“那東凡王……”
“大王不會反對。”鹿丹幽幽道,“隻要是我決定的事,大王從不反對。”
鳳鳴暗道:是反對不了吧?
這是他們小兩口的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幹涉,撓頭強笑道:“國師打算用什麼方法爭取軍青與我無關,我隻告訴你,美男計我是萬萬不會用的。”
“鳴王別慌,難道鹿丹會強迫鳴王不成?”
兩人正交談中,珠簾微晃,一名侍女掀簾走進來稟道:“軍令司派了一位親兵來,說有緊急軍情,請鳴王立即到軍務議廳。”
鳳鳴變色道:“剛剛才敷衍了女兒,老爸現在就殺上門來了。糟糕,看來他們是打算用疲勞戰術,天天把我當推磨的驢子一樣使喚,風裏來雪裏去,還要穿那笨重難受的軍服,恐怕不到三個月我就嗚乎哀哉。”
鹿丹輕笑道:“鳴王真幽默。既然是軍令司親自派人來請,恐怕不是小事,還是快點去吧。東凡軍紀,重大軍務會議,金鼓敲擊三十下還不到達者,一律杖責。”
鳳鳴瞪大眼睛,猛跳起來:“怎麼你們東凡軍隊這也要罰那也要罰,動不動就濫用私刑,不行,我還是快點去好。”抱怨著進了內室,匆匆換了軍服,跟隨親兵向軍務議廳去了。
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軍務議廳,果然聽見外麵有侍衛在擊打金鼓,幸虧每隔多時才擊打一下,鳳鳴趕到時剛好數到二十九。
走進廳內,各位將領已經到齊,鳳鳴又是最後一個,聚集到他身上的目光難免又帶著不屑。這方麵他的臉皮出奇的厚,而且自認為並無遲到,也沒有什麼過錯,進門朝軍青點頭示意,大模大樣坐回了那張位置顯眼的椅子上。
“趕得好急,”氣氛緊張,鳳鳴隻好盡量活躍一下氣氛,故做輕鬆地和左右將領打個招呼,還朝軍青身後表情嚴肅的軍亭眨眨眼,才問:“有什麼事需要召開緊急軍務會議?”
敘述事情來龍去脈這種事當然不需軍令司親自出馬。軍青咳嗽一聲,朝蒼顏點點頭。蒼顏站起來沉聲道:“半個時辰前,在城門的駐軍發現了一個企圖潛入軍營的奸細,此人身上藏有好幾張北旗國的王宮密函,其中某些字句表明,北旗另有間諜滲入我國軍隊中。此事事關重大,因此軍令司下令立即召開軍務會議。”
“拷問奸細,有沒有得到什麼情報?”有將領問。
蒼顏搖頭:“那奸細一見即將被活擒,立即吞毒自盡了。”城門駐軍由他掌管,出現這樣的事情,當然臉色難看。
軍亭到底是女孩,比較細心,思索著問:“蒼顏將軍剛剛說的密函中的某些字句,指的是什麼?奸細的來意,可還有其他線索?”
“有一個不是線索的線索。”
軍亭奇道:“什麼叫不是線索的線索?”
蒼顏道:“奸細身上的密函,曾有提到滲入東凡軍中之人的字句,但具體的名字,藏在哪個軍中,是何職位,如何聯絡,卻一點頭緒也沒有。不過,奸細臨死前,奮力要把懷裏另一份文書撕碎,幸虧我們阻攔及時,從他手中搶了下來。”
另一位將軍名叫嚴頻的動容道:“那份文書一定相當重要,不知道裏麵寫了什麼。”
“寫當然是寫了很多東西,”蒼顏苦笑,“可是我們卻一點也看不懂。”
眾人愕然。
軍青徐徐開口:“據我猜想,那上麵也許是一種古老的文字,也許是北旗國最近約定使用的暗語,召集大家,就是為了讓大家想想辦法,看是否能讀懂裏麵的內容。我已命人將文書抄寫了多份,你們各人手持一份,仔細看看。”
蒼顏身後親兵捧出剛剛抄襲好的文書,每人都發了一份。眾人拿到手上,看見上麵古怪的連字都稱不上的筆跡,都眉頭大皺。
鳳鳴接到自己那份,剛一展開,立即渾身大震,幸虧身邊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各自手上的文書吸引,並沒有注意他的動靜。鳳鳴連忙收斂驚態,按捺著心底的激動,低頭看著手上的文書。
長長短短,短短長長,有點有橫,看似莫名其妙的筆畫,布滿了整張白綢。包括軍青在內所有東凡將領都不可能看懂的東西,換到任何一個現代人眼裏卻是無論如何都會有點概念的基本常識——摩爾斯密碼。
最最原始,最最簡單的現代密碼的基礎。
這是世界上他隻把這個教過給容恬,這是他們兩個小情人之間的秘密,往常隻有一兩次拿來翻譯過一些肉麻話。
容恬,是容恬來了!鳳鳴的手暗暗發抖,緊咬下唇,幾乎想猛跳起來大喊。
這個混蛋,居然敢光明正大把訊息傳進東凡王宮,不過這確實是值得誇獎的好辦法。
他和容恬聯絡使用的密碼方式很簡單,以普通點橫方式表達二十六個英文字母,然後將字母用漢語拚音拚出來,就可以知道大概的意思。
當然,如果鳳鳴英語到家的話,就可以不用這麼麻煩,直接用英語聯係了。
鳳鳴隱藏雀躍,表麵上強擠出愁眉苦臉的模樣,腦子裏迅速轉動,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將手上的點橫轉換為字母,再拚出讀音。
一個一個字母,再一個一個讀音。
長長的占滿整個白綢的密碼,轉換過來,不過寥寥數字——我在你附近,等我。
我在你附近,等我。
我在你附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