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車的前門打開,走出一位穿著黑衣的司機,將後麵的車門打開。一個少年從車中走出,一身藍色正裝,白色領口係著深藍底白花紋的領結,烏黑的頭發做過造型,隨意卻不刻意。
——正是加爾斯。
加爾斯下巴尖俏,鼻梁高挺,兩道眉毛如兩道濃墨畫在臉上。眼尾狹長,內雙,笑時眼睛彎如弦月,笑意也如月光般清澈淡漠。
他如月神般神秘,蒼白的臉上透著一絲憂鬱。他像隻在月光下生長的紫羅蘭,無法忍受明亮的光芒。
加爾斯的身側,經紀人兼私人助理美伊緊緊跟隨。美伊身材高挑,五官秀美,唇角下墜,顯出嚴肅而掌控一切的神情。淡妝襯托她白皙的皮膚,細長的脖頸間有一條銀鏈,一襲黑裙,優雅大方。她的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與畫廊的眾工作人員打著招呼。
一陣喧嘩過後,記者們擁上前去,相機和話筒幾乎要貼到加爾斯的臉了。
我使勁睜大眼睛,告誡自己要清醒。可是,我就像身處在漂浮的小船上,離這些喧鬧越來越遠。我呆呆地看著前方,心裏不明白這些人在幹什麼,被圍著的藍衣少年又是誰。
柳美奈啊,要拿穩花籃,要露出笑容,要站直,要保持微笑……這是最後的考驗,隻要今天圓滿完成任務,就有可能拿到長期兼職的合約,隻要能夠在sk畫廊長期兼職……長期兼職……四周有蜂群嗎,怎麼耳中嗡嗡作響?陽光也太刺眼了吧?不是說今天要下雨的嗎?怎麼回事,眼前怎麼湧來這麼多人,大家的臉怎麼都傾斜了?還有這個男的,他為什麼盯著我,為什麼一臉的驚慌?他遇到麻煩了嗎?啊,眼前有一個好舒服的蔭涼處,又好柔軟。
工作結束了,我終於可以休息了!
我把臉埋在柔軟的羽絨靠墊中,一股米蘭的清香撲入鼻間,感覺十分幸福。
經理、畫廊、迎賓女孩通通消失不見,沉重的頭有了安置的地方,很好,很好……突然,我的胳膊肘傳來一陣刺痛。
“哎喲!”我不禁喊了一聲,感覺右手肘被一個鋼鉤拉緊了。
我睜開眼睛,發現經理站在我麵前,抓著我的胳膊肘,指甲掐進肉裏,臉色泛白。她的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少年,穿著藍色外套,皮膚白皙,臉頰有些泛紅,雙目透出怒意。
這不是那個什麼畫家嗎,叫什麼“加爾斯”的……他怎麼會在這裏?
一道道目光都停留在我的臉上,哪裏來的這麼多記者?
啊!
我遲鈍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我剛才又睡著了!那柔軟的靠枕是什麼啊?
加爾斯匆匆整理著胸前的領結,眉頭緊皺,咳嗽了幾聲。
可怕的真相擊中我的大腦,難道說,剛才我的腦袋埋在……加爾斯的胸前?
“對對對……對不起,對不起。”
我想幫加爾斯整理領結,手伸到一半,卻被他的經紀人——一個高個子美女擋了回去。
慘了,今天死定了,昨天看的星座運勢就說今日水星逆行,不宜出門,果然闖禍了。
“加爾斯,您太有魅力了,我們的員工太崇拜您,都想接近您。”經理幹笑著打圓場。
四周響起一陣相機快門的“哢嚓”聲。
拍拍拍,有什麼好拍的,你們這些記者,巴不得看到別人出醜,你們好有八卦報道是不是?
我低下頭看著腳尖,頭皮發麻。
花籃什麼時候掉了?現在正躺在我的腳上,百合撒得到處都是。
我趕緊俯身撿起花籃,猛地直起腰,花籃中的大捧百合“唰”地彈起來,掃過加爾斯的臉。
加爾斯朝後退了一步,踩到了後麵那個人的腳,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幾片葉子掉在他的頭發上,然後滑到了脖頸裏。
拍照聲、低笑聲、調侃聲傳入我的耳中。神啊!求你了,請打一個驚雷,把我劈死吧!
“加爾斯,你怎麼樣了?”高個子美女將加爾斯扶起來,然後問道。
加爾斯捂著鼻子打了一個噴嚏。
我想道歉,加爾斯已經被眾人簇擁起來。他抓著領結,不停地打噴嚏,開始噴嚏簡短而有力,後來連成一片。他的雙眼泛著淚光,彎著腰,鼻尖通紅。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高個子美女迅速打開隨身小包,拿出一個小瓶,擰開瓶蓋,倒出一顆白色藥片放在手心,飛速送進加爾斯的嘴裏。
加爾斯直起身體,雙眼緊閉。
“加爾斯先生有輕微花粉過敏症,不能近距離接近花粉,你們是怎麼回事?”高個子美女板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