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美伊小姐,是我們工作不到位。加爾斯先生……您還好吧?”經理不停地道歉。
“你們應該更認真一些!這是加爾斯先生在國內的首個畫展。”
美伊攙住加爾斯,加爾斯長呼一口氣,下眼瞼的部分出現兩片淡淡的瘀青。
眾人安靜下來注視著加爾斯,空氣中唯有鳥鳴聲。
“今天的活動就此終止。”美伊冷冷地說道。
經理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像刷了牆漆一樣。
什麼?終止?加爾斯經紀人的話令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讓我的心不停地下沉。
“我沒事,美伊。”加爾斯開口了,聲音很小,在四周凝重的空氣中卻分外清晰。
眾人朝加爾斯望去,隻見他用紙巾擦了擦鼻尖上的細汗,臉色更白了,襯得眼眸十分漆黑。
美伊在加爾斯的耳邊說了什麼,兩人交談了幾句。美伊遲疑了一下,問了句什麼,加爾斯點點頭,似乎精疲力盡的樣子。美伊要扶他,卻被他輕輕地推開了。
加爾斯朝畫廊走去,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經理如獲大赦,緊跟在加爾斯的身側,經過我時,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道:“給我去畫廊待著!”
去畫廊做什麼啊?
令人惱怒的是,幾分鍾之前幾乎將我吞沒的困意,此時卻毫無蹤影,像一陣狂風卷走殘雲一樣。此刻,我的大腦十分清醒,眼前的景色人物清晰可見。
我說周公大人,我前世和您到底結了什麼梁子,您要這麼害我啊?
我灰頭土臉地走進畫廊,人群擁著加爾斯消失在如迷宮般的展廊中。四周十分空曠,突然,一片黑色陰影飄來,經理像鬼魅般出現在我的身後,我差點兒心髒病發作。
拜托,經理,你是屬幽靈的嗎?
經理將我領到一條空曠的展廊中。
我抬頭一看,整條展廊空曠無人,唯有眼前的畫壁上立著一個巨大的畫框,高兩米,寬一米五的樣子,整幅畫蒙著純黑色的絲絨。
“注意別讓絲絨掉下來,就這一點點工作要求。幾分鍾後,揭幕的人到了,你就可以離開,聽懂了沒有?”
“懂了,懂了。”我連連點頭,現在腦子清醒多了。
經理湊過來瞪著我,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樣:“這是今天的壓軸畫,是加爾斯的重磅作品。柳美奈,你要是再出一點兒差錯……”
“不會的,經理,我一定能做好,一定。”我趕緊說道。
經理瞪大眼睛盯了我幾秒鍾,然後將視線挪開,冷哼一聲,離開了。
呃,好可怕的凝視啊。
文藝女魔頭的“文藝”倒沒看出來,“魔頭”果然是名副其實啊。經理離開後,我拍了拍胸口,長呼一口氣。
柳美奈,打起精神,憧憬一下拿到薪水的美好未來,給小宇宙增加能量啊!
說到“能量”……啊,有了!
我眼角的餘光落在展廊盡頭的小偏廳上,那裏立著一個小咖啡機。我瞅了瞅四周,人群的喧嘩聲從遠處傳來,沒什麼人。我快步走到咖啡機前,用瓷杯接了一杯熱咖啡,回到原地,小口小口地喝著。
幸好畫廊裏開著冷氣,否則三十度的高溫天氣喝熱咖啡,我非在這裏燃燒起來不可。燃燒,燃燒,變成一團火球朝“女魔頭”滾滾而去。讓你盯著我,讓你訓我,哼哼……一陣喧嘩聲靠近了,笑聲、議論聲、按動快門的“哢嚓”聲交織在一起。我將思緒從想象複仇的畫麵中拉回來,怎麼辦?好像來揭幕的人已經過來了,可是咖啡還有大半杯!趕快放回去!
我剛走兩步,展廊拐角處的喧嘩聲突然變大。
“看一下這裏,加爾斯!”雪白的廊壁前出現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記者,背對著我,半蹲著拍照。鎂光燈一閃一滅,像一道道劃過天空的閃電。
加爾斯被簇擁在人群中,臉上帶著淡淡的幾乎沒有溫度的笑容,鼻尖有點兒紅,過敏的症狀正在消退,高個子的經紀人美伊護在一旁。
不行了,來不及把咖啡杯放回咖啡機旁邊了,怎麼辦啊?
我咬了咬嘴唇,不管了,放在腳跟後麵算了。哎呀,不行不行,我站的位置是禮儀台,高出地麵十幾厘米,眾人的目光很容易落在這裏,況且,幕布揭開後我總得離開啊。此時,我的眼前出現一個畫麵——揭幕完畢,我當著這麼多記者和“女魔頭”的麵,彎腰躬身,將咖啡杯拿起,麵對大家展露出微笑,說句“提神醒腦,就是綠島咖啡”,然後優雅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