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家與他家近。高中時，沒到放假就會來看他，陪著他呆坐，一上午，一整天都不說話。上大學在同一所學校，他忙著到處兼職，我有空就回來陪陪阿姨，帶她看醫生。”
以晴明了，抱著雨默抽泣，心疼如刀割。
為什麼他要這麼不幸，過得這麼辛苦！
她愛他至深，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因害怕受傷，偷偷地看他一眼就自動逃離了。他問她為什麼不去北京，她還回答並不是非去不可。這麼多年，她竟從未和他分擔一絲一毫。
譚博陽氣憤地問：“他說不離就離不了嗎？可以起訴法院。”
“也起訴了，李叔說，他在被蒙騙的情況下與阿姨結婚，幫助他們度過難關，現在即將退休卻得不到贍養為由，拒絕簽字。法院判了敗訴。”
“家暴呢？”
“李叔概不承認，他是機關裏的人，積累了一些人脈，靠梓煦又怎麼能鬥得過他呢？”
譚博陽扼腕，痛心疾首。雨默繼續說：“現在梓煦在外麵租了房子，搬離了那個家，一旦被李叔找到，又是變本加厲的暴打。梓煦提出帶阿姨去北京，阿姨擔心被李叔找到，到時候鬧到學校，影響梓煦的前途，硬是不去。為了避免被發現，我們經常搬家。”
以晴泣不成聲，譚博陽握緊拳頭，氣憤不已，看了看以晴，站起來說：“我去買點紙巾。”
雨默抬手幫以晴擦了眼淚，理了理她額前已被淚水打濕的頭發，遲疑了一下，說：“以晴，有件事我還是想告訴你。”
“你說。”以晴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但聲音還是顫抖。
“其實你爸爸從一開始就知道梓煦的去向，他還派人來過j省，見了梓煦。”
以晴猛然抬頭，吃驚地望著雨默，雨默便肯定她至今不知情：“就是以前送你上學的那位司機叔叔，他轉達了你爸爸的意思，給梓煦一筆錢，希望他好好生活。但是，請他不要再跟你聯係。”
以晴心裏一登，那時候她應該剛去美國，特意請求爸爸回來找他，怎麼會這樣？自己對爸爸一直毫無保留充分信任，他怎麼可能騙自己呢？以晴難以置信，雨默卻朝她點頭證實：“梓煦沒有接那筆錢，他答應了你爸爸的條件，但是他要了你家的地址。”
“要我家的地址做什麼？他應該知道那時候我去了美國。”以晴問。
雨默欲言又止，無意識地按了按以晴的手：“你爸爸每年都會寄一筆錢過來，梓煦總會原數寄回，即使是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動過那筆錢。”
高傲敏感的他，怎麼會接受一位對他心懷芥蒂的人的幫助呢，就算這個人是她的爸爸。以晴苦笑，又記起一事：“我的筆記是你寄的嗎？他給了你我的地址？”
“雖然用了打印稿，但我以為你稍加思索就會想到。如果你來問我，我打算回答是我寄的。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你才提起，我不想瞞你，是他要我寄的，因為你說過你要考北京的大學。”
以晴心裏抽搐著，她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極力捂住一股莫大的悲傷。
雨默也呆望著遠方，兩人默默不語。聽見有護士在喊：“65床家屬，你媽媽手又腫了，拿毛巾敷一下。”
雨默趕緊擦幹眼淚，大聲回答：“好，來了。”她站起身，跟以晴說，“屋子裏氣味不好，你在這邊坐一下，等下一起去吃飯。”
以晴麻木地點頭，看她提著熱水壺急急忙忙往食堂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