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四無法在口舌之爭中討到便宜,心中卻是極不甘心,他沒想到上午夜酩也給他設了個套。
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先壓下這口惡氣,好在有趙承安坐鎮,他對比試仍然很有底氣,不過有劉祛病的前車之鑒,他再不敢小看馮鐵爐,臉色也不再似剛剛那般輕鬆,而是變得如同放久發黴的白饅頭,籠罩著一層青黑色,轉身又和幾個死黨低聲合計了一下,才手提一把寬刃闊劍來到場地中間。
夜酩雖然很看不起韓四,卻很了解這家夥的為人,知道他小肚雞腸,與他那開米行的老爹一副德性,都是錙銖必較,心眼往往都是用在暗處,就像是將陳穀混入新米販賣這類勾當,叫人一眼瞧不出來,所以特意低聲叮囑了馮鐵爐幾句。
作為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死黨,馮鐵爐對夜酩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他做事最不願動腦,打起架來瘋魔成性,要不也不會有“瘋猴子”的外號,如果單論真實實力,他和韓四都是二境中品,應該在伯仲之間,但韓四膘肥體壯,很明顯在體力方麵占優,如果比試陷入僵持,他必然會吃虧,而且韓四保不齊還隱藏著什麼後手,所以最為穩妥的法子,就一個字“快!”。
以快打慢、速戰速決,快到對方尚未反應過來,就將其打趴下,不給他長耗下去施展後手的時間。
馮鐵爐輕輕點頭,將夜酩的叮囑記下,手持一把看著有些單薄的細長竹劍步入場內。
夜酩和王誌廣又出來交替檢查過雙方的兵器,第二局比試正式開始。
韓四起手便微微矮下身形,雙腿前後岔開,後手倒提木劍,前手曲指探前,擺了一個大開大闔的“回旋劍式”,賣相很是威武!
“大提袍劍”
馮鐵爐臉上冷漠依舊,心中卻是在暗笑,剛剛他還有些擔心韓四會用動作幅度不大,講究技巧性的“攝雲劍”或“越女劍”,如果那樣的話可能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尤其是他準備使用的“疾風劍”,若是開始便對上善於穩中求勝、講究循序漸進的攝雲八式,說不定他這“開門三板斧”便無法見功,而如果陷入苦戰,必然會給韓四留下施展後手的機會。
“請!”
馮鐵爐抱腕拱手,話音未落,腳下已蕩起一股煙塵,幹瘦的身軀縮成一團,如一塊山崖下滾落的頑石,徑直撞向相隔甚近的韓四。
在對方眼睛徒然增大,尚且處在錯訛之時,他已經刺出手中的劍,口中同時厲喝:“看劍氣”。
刹那間,一股極淡的灰影於劍尖一閃即逝,一縷“灰色劍氣”蕩起,閃電般射向韓四的雙目。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馮鐵爐的身法快、出劍快、劍氣更快。
從極靜到極動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停頓過渡,上來就是一副拚命三郎架勢,令周圍所有人都完全看不懂是什麼劍招。
韓四隻來得及下意識閃身,想要躲過那眨眼便到眼前的嚇人劍氣,頭拚命向右旁一歪,卻驟然感到左臉微濕,手中倒提的木劍甚至還不及護前,便掃見馮鐵爐已矮身刺出第二劍!
按道理說這一式“絞盤磨”韓四完全可以輕身閃開,可此時不同往常,他的腦海還處在震驚麻木之中,以為剛剛已被劍氣掃中,臉上掛了彩,懷疑馮鐵爐隱藏的“境界”比趙甲還高!
嘭、嘭、嘭……
便在他失神的刹那,一陣如中糟革的聲音響起,馮鐵爐的第二劍結實的削在他雙膝關節處。
韓四隻感到雙腿頓時一軟,右膝單跪在地,手中闊劍直到此時才向前揮出,卻早已失了準頭,連馮鐵爐衣邊都沒刮上。
然而,正當圈外的夜酩、趙甲見狀喜出望外,認為比試大局已定的時候,馮鐵爐卻突然停住,沒有趁熱打鐵出第三劍,而是皺眉看向韓四的雙腿。
韓四趁此機會,驚魂未定的連退數步,慌忙用手去摸左臉頰,發現不過是沾了些泥水,臉色頓時憤怒無比。
“你耍詐!”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相互用劍指向對方。
“放屁!狗膫子韓四,你帶護具,這是耍賴!”馮鐵爐怒急嘴快。
他剛剛刺中韓四的第二劍,本能將其削翻在地,卻是沒想到韓四竟事先在棉衣裏塞了東西,隻被打了個趔趄而已。
“我哪耍賴,武考允許帶護具,你在劍上做手腳,才是違規,那根本不是劍氣!”
韓四反唇相譏,他沒想到剛一上來就被馮鐵爐一通亂打,暴露了隱藏的算計。
“我做什麼手腳,那不過是本大爺一口痰而已,你是豬,才會相信那是劍氣!”馮鐵爐眯起眼睛,冷聲嘲笑。
“你……”當聽到手裏竟沾著如此惡心的東西,韓四被氣得咬牙切齒,用袖口又抹了兩下臉頰,隨即怒喝一聲,舉起手中闊劍便朝馮鐵爐衝來,那情形就跟市井平民打架急眼,胡亂抄起頂門杠,劈頭蓋臉亂砸一般。
馮鐵爐看韓四大失分寸,心頭暗暗冷笑,也搶步上前,擎劍與其戰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