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沒等夜酩搭腔,馮鐵爐已然抓耳撓腮,插話道:“大黃,一會我老人家給你撈兩隻團魚,那東西可是大補,保準你吃得肚圓,肉到病除!”
“汪汪!”大黃雙眼一亮,尾巴在身後搖晃了幾下,伸出長長舌頭,似表示讚許。
獵捕,人不如狗,禦獸,狗不及人。
為了兩隻甲魚和一頓魚湯,黃將軍昂首闊步下山來,百獸聞風色變。
……
有大黃出馬,加上夜酩三人配合無間,隻是半個下午的時間,仨人已然收獲頗豐,逮住了兩隻山跳,四隻野雞,若是拿到龍門渡碼頭上賣給那些常年押船吃膩了河鮮的官爺兵丁,應該能換得半兩銀錢,如果再說上幾句吉利話,說不定對方一高興,多扔兩塊銀粒子也不一定。
當然,求人抑或求狗辦事,都得講究誠信,馮鐵爐和趙甲兩人下河,團魚雖然沒逮到,十足蚌卻撈了好幾個,各個體型飽滿,加上數條雜魚,仨人便在林邊空地生了堆火,將魚蚌都烤熟了,款待大黃辛勞。
此時日頭西斜,陽光留在地上的影子已然移回樹梢,山風順著林隙吹來,讓剛剛一頓風卷殘雲,吃飽喝足後打算犯會懶的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正低頭埋在蚌殼裏舔汁喝的大黃忽然身體一僵,警覺的抬起頭看向林子深處,狗眼微微眯起,口中發出低沉哼吟,耳朵也漸漸豎立起來。
夜酩最先發現大黃異動,看它這副模樣先是一驚,用手肘輕碰了下身邊的趙甲、與馮鐵爐使喚一個眼色,三人經常跟大黃廝混在一起,彼此稍微對視,已經不約而同知道發生了狀況!
這次一定是個大家夥!不然大黃絕不會如此嚴肅,甚至周身已然散發出一種很少展露的“殺氣”。
馮鐵爐身材瘦小,動作最是靈活,輕輕抄起從家裏帶出來的土弓,貓腰尾隨在大黃身後,一點點向前挪去。
趙甲身材魁梧,看著有些笨拙,身法卻是三人中最快的,馬上也抓起一根木棍,向左迂回。
夜酩手裏的家夥是那把常用的柴刀,別看樣子醜陋,刃口短淺,卻是異常鋒利,平素不用時都套在鹿皮鞘中,此次離家帶著本為防身,但見大黃這副模樣,也是不敢怠慢,悄悄將鹿皮鞘退下半寸,隻要有必要,他隨時都能將其拔出。
嘩啦啦!突然間一串絆鈴聲傳來,十分急促!
這聲音三人再熟悉不過,正是他們先前在林中挖下陷坑時布下的,一聽到這樣的鈴聲,大黃已然呲起獠牙,四爪蹬開,如同一道離弦之箭,朝林子深處狂奔而去,馮鐵爐、趙甲皆已入道,反應自然也不慢,緊隨其後。
馮鐵爐邊跑邊還對身後嚷道:“夜酩,你自己悠著點,給我們斷後!”
要是放在一個月之前,夜酩或許會言聽計從,但自從修煉無名法決後,他還從未實際使用過,此刻見兩個好兄弟施展修為,也來了爭強好勝之心,暗自催動體內九顆暗星,腳下步伐加快,也風魔一般衝了過去。
三道身影在林間山崗狂奔,好似驟然刮起的三股旋風,速度前後相差無幾。
就在他們都已然眼見到前方陷阱,看到有頭黑毛怪物正奮力往地上竄躍時,大黃已奮勇當先,跑到了陷坑邊緣。
黑麵獠牙的怪物竄上地麵,腳踝和腹部插著幾根竹簽,卻隻是掛在皮毛之上,並沒有受傷,倒是嘴巴被夜酩先前設下的捕網纏個結實,其上的絆鈴隨著他不斷甩頭發出陣陣響聲。
是頭野豬!而且還是頭成年野豬!
三人奔到近前,驚歎今天竟然能套到這麼個大家夥,臉上難掩興奮!
大黃身形伏地,與那頭黑毛野豬隔著陷阱對峙,雙方都發出一陣陣沉悶低吼,像是兩軍交戰前在各自醞釀氣勢,又有點像街頭毆鬥打紅眼的兩個凶徒在喘粗氣!
馮鐵爐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嘴上都沒把門的,乍見到一頭怎麼看都有百斤以上的大家夥,心裏樂開了花,在他眼裏這就是“學費”,又仔細看野豬身上情形,發現它竟然少了一顆獠牙,豬臉上還有道舊疤,忽然一聲驚叫。
“大黃,你拜山求緣叼來的野豬崽子,莫不就是它兒子吧?”
不知大黃是否聽懂了馮鐵爐的話,夜酩隻看見大黃腳閃了一下。
黑毛野豬這時突然發動攻勢,從地上躍起兩尺高,拿堅硬的頭顱朝大黃猛撞而來。
“嘿!它真的是來尋仇的!”馮鐵爐看野豬竟然沒跑,在後麵又嚷了一句。
轉眼間,大黃和野豬鬥在一處,場麵瞬間白熱,兩頭凶獸似乎都拿出了全部戰力,一會翻滾撕咬、一會雙頭頂撞、黑毛野豬嘴巴被網纏住,吃了不小的虧,可饒是如此,利用它那僅餘一隻的獠牙,還是在大黃側臉和腹部留下了幾道血痕,大黃當然也沒讓對方討到便宜,凶性徹底被激發後,口口都撕咬在大野豬的要害部位,脖子、後腿、後腰、尾巴,每一下都必然見血。
三個少年哪裏見過如此凶悍的惡鬥場麵,都看傻了眼,最後還是夜酩率先反應過來,當機立斷大喊“趙甲、鐵爐、不能讓大黃受傷,我們一起上,瞄準它的眼睛和後腰!”
有了這聲提醒,馮鐵爐也不再看熱鬧,而是將土弓拉滿,瞅準兩隻野獸乍分之際,放弦就是一箭,可他用的弓矢箭頭隻是削尖的木隼,射在野豬後腿上,甚至連皮都沒紮破,趙甲在旁一看不行,掄起木棍就躍上前來,對著野豬身上,也不管什麼部位,就是狠狠一棍。
嘭!這一下趙甲使了十成力氣,加上他二境修為,力道豈能小了,隻一下便將黑毛野豬打了一個趔趄,緊跟著又被抽冷子下黑手的大黃在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將原來還不算太大的傷口徹底撕裂,頓時血流如注,想必是咬到了血管。
夜酩握刀早也是心癢難耐,看兩個兄弟紛紛得手,也猛然將柴刀鹿皮鞘拽下,快步閃到野豬身後,在其提防對麵兩人一狗之時,暗催無名法訣,腳踏天綱玄鬥,身體行雲流水一旋,柴刀瞬間劃出一條弧線,使出他已然不知道重複練習過多少次的九字刀法中的“撩”,似流星趕月直奔野豬後腰!
唰!一塊陡然被野豬後蹄尥起的石塊應聲被劈成兩半。
隻聽野豬撕心裂肺一聲慘嚎,拖著一條被削掉小半截的後腿,就地打了一個滾,再無力糾纏,荒不擇路朝著林子邊緣狂奔而去,帶起一串鈴聲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