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夜酩發出如此淩厲一刀，馮鐵爐和趙甲均是一愣，就連大黃狗都瞪大了狗眼，不過僅僅瞬間恍惚，來不及細想，三人一狗便急速朝著野豬逃遁方向追去。
黑毛野豬身受重傷，脖子上鮮血一直在飆射，一條後腿被砍斷，也在不斷往外流血，可強烈的求生欲望卻驅使它跑出很長一段距離，直到衝出樹林，才因為失血過多減慢下來，最終一頭倒在官道旁，一命嗚呼。
……
大黃從林子中衝出，它剛才也受了傷，奔跑速度較之前減慢不少，等到它跑到野豬身前，官路上一隊從渡口販運糧食的牛車隊正巧經過，一夥苦力車夫見到路邊死了頭野豬都大感驚奇。
人群中有個長相五大三粗的壯漢想要拎起野豬，卻是被大黃一陣呲牙狂吠，嚇得愣是沒敢動手。
這時，一個身穿淺灰色棉衫，身材矮胖的少年也來到近前，見到野豬很是吃驚，又看到大黃時，白晰晰的胖臉上卻是露出幾分奇怪神色，好似之前見過大黃一般。
狗畢竟不是人，不懂人的狡詐，白胖少年僅是淺淺一笑，又跟身旁一個帳房模樣的中年人輕輕嘀咕一句，便看那人小跑到牛車前，從布包裏拿了幾塊啃過的骨頭回來，白胖少年接過東西，對著大黃晃了晃，隨手將其往遠處一丟，大黃便聞著肉香味跑了過去。
等夜酩、馮鐵爐、趙甲三人從林中追出，那夥人已將野豬齊力抬到一輛空車之上。
“喂！那是我們的獵物，你們不能拿走！”馮鐵爐眼見“學費”要丟，頓時就急了。
“呦！這不是瘋猴子啊，你今天怎麼在這？丟啥東西了嗎？大吵大嚷的？”
白胖少年陰陽怪氣從人群後走出，手裏還拿著一根牛鞭哨。
“韓四？這是你家的車隊？趕緊把野豬還我，那是我們獵的！”
馮鐵爐看到眼前白胖少年，心頭就是一堵，他平素與這韓四在學堂就處處不對付，上次這家夥糾集一群人打夜酩，這筆帳還沒有清算，眼下又要搶走他們好不容易獵到的野豬，他怎能善罷甘休。
“你獵的？就你這弱不經風的小身板，怕是還沒野豬半條腿重，你拿什麼獵，和夜廢物一樣，靠耍嘴皮子嗎？”
韓四麵露譏諷之色，把臉一橫，藐視著三人，死不認賬。
“韓四，你別太過分，這是我們三人和大黃一起獵的，你沒看見大黃身上有傷嗎？那都是剛才和野豬爭鬥留下的！”夜酩挺身上前，站在了韓四對麵，怒目蹬著他。
“大黃？你是說這條狗嗎？”
韓四歪頭故作思考，看看叼著骨頭走回來的大黃，譏諷道：“我倒是真看到它剛才在這頭豬身邊，可光憑你這麼一說，我就得相信嗎，要不你讓它自己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鐵爐看韓四存心刁難，心急如焚，對大黃道：“大黃，告訴他，這豬是咱們四個獵的！”
大黃聞聽此言，也反應過來，剛才怕是中了這矮胖子的奸計，將嘴裏的骨頭一吐，對著韓四就是一陣狂吠！
韓四隻是居高臨下看著大黃，又對馮鐵爐促狹一笑，“瘋猴子，你什麼時候能聽得懂狗語了?”
“你別指桑罵槐！我們幾個身上都濺了野豬血，這些你總看得見吧！”
夜酩腦子快，知道韓四這是轉彎抹角罵馮鐵爐是狗，截下話頭。
“誰身上有血，就代表誰獵的野豬？”韓四臉色冷冰冰，嘴角掛著一絲淡笑，“我家這幾個活計身上也有血，我剛才明明看見是他們發現的這頭豬，之後才是你這條雜毛狗跑了過來，還想要搶我們的豬！”
“你放屁，這明明就是我們獵的，它受了重傷，跑到這裏死了，怎麼成了你們家夥計發現的！”
馮鐵爐已怒不可遏，就要衝上去暴打韓四一頓。
趙甲嘴笨一直沒說話，遇到韓四這種損人，一時也被氣的臉色通紅，挺身向前道：“韓四，你不要強詞奪理，這事情到底怎麼回事你應該很清楚，你爹手下這幫夥計也都不是瞎子傻子、你問問他們是怎麼回事？”
韓四聽到趙甲這番言辭，不怒反笑，回身對著眾人道：“你們剛才都看見了什麼，如實回答，不然扣你們工錢！”
眾夥計受雇於韓四家米行，除非以後不相幹了，否則誰會傻到當年揭穿韓四的伎倆，有幾個平時願意溜須拍馬的夥記不用韓四吩咐，就大聲嚷道：“當然是我們家少爺發現的，你們幾個加上這隻蠢狗能鬥的過這隻野豬？吹牛皮也不看看天氣！”
馮鐵爐見沒人敢說真話，氣上心頭，怒道：“姓韓的，你有沒有種在這單挑！誰贏了，這野豬就歸誰！”
韓四似笑非笑瞧了三人一眼，懶洋洋道：“要單挑可以，不過現在不行，本少爺還趕著回家吃野豬肉，如果你想打，就明天未時祭典結束之後，咱們在城南戊堡見，誰不去誰就是龜兒子！”
馮鐵爐見怎麼說韓四都是不肯歸還野豬，又要衝身上前，卻一把被夜酩拉住。
“好！明天日昳，新仇舊恨一起算！”夜酩將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攥緊拳頭。
“夜酩！那野豬值二兩銀子，我們就這麼算了？”馮鐵爐看夜酩讓步，怒目看向他，心頭很是氣悶。
夜酩卻是手抓在他的肩頭暗自用力，有些事情他們兄弟之間即便不說話，也能交流。
馮鐵爐看夜酩如此，忍耐再三，咬牙道：“姓韓的，你給我記住這一次！”
韓四看馮鐵爐雙眸迸現血絲，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他並不知道這頭野豬對馮鐵爐和趙甲意味著什麼，隻是故作隨意的聳聳肩，轉身回到牛車上，將手中鞭哨一揚，打出一個脆響，高呼一聲“走，回家吃肉！”
大黃看拚死逮到的獵物轉眼被人搶走，目露凶光，對著車隊一陣狂吠，如果不是趙甲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它衝過去，始終抱著它，大黃怕是早已飛身上前，前去撲咬那白麵死胖子。
“走！回山商量一下對策！”
夜酩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他深深知道這頭野豬的價值對於兩個兄弟的重要性，那就是他們的前程，但以剛才那種情況，就算他們三個加上大黃一起上，也斷然無法在這麼多人麵前討到好果子吃，與其吃個眼前虧，不如從長計議，這債早晚都要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