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注意到張老鐵話裏的不同,手捋胡須,沉思了片刻,“殘世界由何而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如果非要去解釋,這世上沒有永恒之物,佛言“諸行無常、盛者必衰”,無論是什麼東西,最終都會消亡,包括世界本身,一切都將重歸混沌,按照他的提法,這個過程叫“熵化”,乃是由時空內稟屬性決定的,我想殘世界原本應該與這個世界沒什麼不同,隻是“熵”已趨近於無窮大,才會分崩離析,隻剩下時空碎片”
張老鐵輕輕點頭,“我聽她說過這句話,這就是刻在淩天閣石碑背麵的話?”
老吳有些錯愕,不過僅僅是一瞬,又是麵露冷嘲,“你既信不過我,卻篤信他的奇談怪論,不覺可笑?”
張老鐵被看穿心思,訕訕一笑,“我隻是想要確認一下而已,傳說九州大陸在上古時人神共處一界,不知道那塊石板上是否記載過那時修行者所習功法?”
老吳冷哼一聲,走到張老鐵身邊大石旁坐下,“你有什麼話還是直接說吧,不用拐彎抹角,我對鉤月玄境中的東西不感興趣!”
張老鐵忽然轉身正視向老吳,一雙眸子緊盯著他的眼睛,“修星!你可聽過?”
老吳先是微怔,又老神在在一笑,“但凡修行之事,無不是從對自然的領悟理解中所得,天下大道何止萬條,隻不過有些沒人去摸索,而另一些已有無數前人嚐試,才會形成如今練氣修真的固有觀念,但根據淩天閣藏書記載,在上古封神大戰之前,曾經存在過一個強盛王朝“殷”,其人喜夜不喜晝,便有修星膜月的法門,隻是所存遺跡文獻極少,不過麼……”
“不過什麼?”張老鐵看老吳輕拍大腿,賣起關子,心頭很是不爽,眼神愈發冷冽逼人。
“你這哪像是來求人的態度”,老吳故作畏懼躲閃,將身子挪了挪,“我害怕,一時間都想不起來了”
“少裝算,惹急了老子毀了這裏!”張老鐵麵露邪色,泉潭方圓數十丈內霎時燥意難擋,潭水翻滾若沸!
“嘖……”老吳授人以柄,打架又覺得不知當,隻得委曲求全道:“貧道不與你這市儈小人計較,根據我對古籍多年的潛心研究,昔日殷人崇星拜月,乃是因為在那時世界與如今有很大不同,日月乾坤顛倒,但修行原理上卻和如今沒多少不同,隻不過當時修行者可以飛升成仙,登榜封神,今時今日修行九境極致卻不過出神入化,不可同日而語啊!”
“為何今時無法求仙封神?”張老鐵不解,周身燥熱氣息越發濃烈,像是燃燒的火炭。
老吳輕輕揮手,拂去拈在衣襟上的草屑,帶起一陣清風,吹在張老鐵幹皺開裂的臉上,眼眸中映出水霧連綿。
“朝菌不知晦朔,蚍蜉難知春秋,如今九州天地已不複從前,自然規則衍化使然,非人力所不及”
“即便鉤月玄境的掌控者也做不到?”
“嗬……”老吳一聲苦笑,“你以為當年穆王進鉤月玄境要找什麼?寶藏奇兵?”
張老鐵愕然,感覺像是被人潑了盆冷水,一陣寒意從頭躥到腳跟,心情一落千丈,跌入穀底。
他沒想到當年之事竟然另有隱情,而他卻全然不知。
老吳嘴角露出一絲促狹,緩了片刻才道:“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他日後定有別的機緣,你愁個什麼勁兒!”
“這些也都寫在天書之上?”張老鐵暗銼鋼牙,有些憤怒。
“哪有那般詳細,天書所載皆是卦象,然神無方、易無體,需唯變所適!”
“幫我!”張老鐵向前邁了一步,逼視著老吳。
老吳臉頰抽搐,有種很想破口大罵的衝動,卻最終還是泄了氣,委屈的點點頭。
張老鐵暗咬舌根,猶豫片刻,一字一頓道:“他命主七殺,身主天機,偏印梟神,是石中隱玉格!”
老吳聞聽,眼前就是一亮,忙掐指推算起來,臉色由悲轉喜、又從喜到悲,最後卻是一臉迷惑。
“他是霹靂火命,怎麼又有……”
“我說過,他命格異出五行!”張老鐵臉色木然,像是見怪不怪。
老吳眉頭緊鎖,他生平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奇異之事,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擁有兩種命格?他百思不解,想要從張老鐵臉上找到一些答案,卻一無所獲,斟酌半響,忽然不明所以道:“誰都做不到!”
“什麼做不到?”張老鐵驚異。
“即便鉤月玄境的掌控者也做不到,沒有人可以做到!”老吳將話題又折了回去。
“為什麼?”張老鐵追問。
“末日石碑上的那句話“一切都將重歸混沌”隻是半句,前麵還有半句!”老吳悵然若失。
“什麼?”張老鐵微驚。
“星空,正離我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