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是人都會有弱點不是嗎?葉家也有弱點。葉家的子嗣並不昌盛,葉老爺隻有兩子,長子葉天潤,次子葉天澤。葉老爺夫妻伉儷情深,沒有娶妾,故未添枝散葉。長子做事沉穩老練,鋒芒盡斂,讓人覺得深不可測。次子葉天澤,可能是葉家以後的繼承人,能讓葉家違反嫡子繼承家業的規矩,可見葉天澤是什麼樣的人物。他並不怎麼直接處理事務,但他處理的每件事,都能讓人覺察到是他的風格。才二十多歲,謀事之周密,處事之果決,方法之妙思,讓人忍不住讚歎。這兩子就是葉老爺的弱點。哪怕能擒獲其中一子,最好是擒獲葉天澤,那葉老爺絕對是俯首帖耳,聽命於朝廷了。可葉天澤好擒嗎?先不論其智於常人,葉天澤的武功也讓人忌憚。葉家應該有一支人數不少、訓練有素的高手護衛,很可能就是由葉天澤掌控,那麼駕馭這樣的高手集團,足見其功力。擒了葉天澤,事則可成,反之,不如不動。北方有句俗語: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何套著狼這樣聰明的動物,舍出的代價也是很大的。喬老爺和丁大人密謀許久的方子,就是喬老爺的長女——喬芷蘭,用她來引君入甕。芷蘭一直養在深閨人不識,而且喬老爺也有意不想讓她露麵,其女長的實在罕美,外人見到,怕引起垂涎、議論。因生母早逝,外祖母憐惜外孫,就接去養在膝下,而南方溫潤,芷蘭體質又弱,故常年居於外祖母處。喬老爺的心性並不過於兒女情長,可是對這個女兒卻是尤其上心,如此傾城傾國之貌,任誰家公子看了不會心動,若用她攀一門權貴親家,喬家又可借勢上一層了。對芷蘭的棋琴書畫舞,都請專人教授。加上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已才藝雙絕。任你葉天澤智勇雙全,心機老練,可也正值情盛之齡,如果見到喬芷蘭,絕不會不心動吧。葉天澤的洞察之力確不容小覷,芷蘭若知道一點與他們密謀的事情,都必瞞不過他,反而功虧一簣。
但他們不需要喬芷蘭知道什麼,她隻需要讓葉天澤動情即可。已近年底,北方的廟會、燈會都多了起來。北方人本就好喜慶,每逢節令,更是舉家出動,換上新裝,街頭遊至街尾。而燈會猶是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暗尋意中人的盛會,北方人性格本就比南方人豪爽些,父母也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不出格,也任由其散去遊玩,若真能尋著情投意合的人,再托人來求親,子女也會一生幸福。芷蘭已被父親從南方接到永安鎮,今年北方天氣難得的暖和,恰逢年底,鎮上也頗是熱鬧,可以讓芷蘭回來逛逛廟會、燈會。按傳統習俗,過年該是一家人團聚的時候,芷蘭已經好幾年在外祖母處過年了,今年要回永安鎮來過年。葉天澤也往永安鎮趕。他帶著一行六人,輕裝簡行,所跨之馬是北方難得一見的高騎駿馬,從一條私道疾馳而去,這條道雖不好走,但到永安鎮最近。他的消息可能更早於父親得知的時間。他並不懼怕,覬覦他葉家地位的人從來就沒有停歇過,葉家能在永安鎮立足,憑的從來不是運氣。“少爺,前麵有家茶鋪,我們要不要在此打個尖。”葉天澤一揮手,一行人勒馬而下,停到茶鋪前。
茶鋪的老伯看這幾人非比尋常,雖著尋常見的青衫,可動作劃一,幹脆利落,有人係馬,有人立即搬開凳子讓其中一人上座,有條不紊,落坐後坐姿更是端正。老伯知道今天的客人想來是貴客,未必能看得上他的粗茶,小心的陪著笑臉說:“這幾位爺,小店的茶葉不怎麼好,可別嫌棄”。首座其下的一人竟客氣答道:“無妨,盡管倒來。”甭瞧是一普通茶鋪,賣茶的老伯也在此守了茶鋪許多年,因就此一家,誰人經過都會在此歇腳,什麼人沒見過。有普通商旅,一歇下來就歪坐凳上,聊些何處生財的事務;有的是富戶,瞧不上茶水,頤指氣使;有的是行走江湖的,彪悍而又謹慎。但這些人卻看不出什麼來頭,像是訓練有素的官兵,卻又沒有那麼跋扈;像是富戶人家,舉止有禮有節,可又沒有那股子驕氣,像江湖中人吧,又毫無草莽氣息。一行人圍坐兩張桌,並無人言聲,隻是安靜的喝著茶,除首座之人,其他人不時用眼光掃視一下周圍。茶鋪老伯想,都臨近傍晚了,今天恐怕就沒什麼其他客人了。一會功夫,竟來了一頂轎子,抬轎子的有四人,還有跟著丫頭、老媽子,轎夫不像一般的轎夫,全是精壯的小夥子,跟著的丫鬟遠遠的就見衣飾不差,該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從此路過吧。領頭的老媽子慈眉善目,來到茶鋪前,笑著問道:“老伯可有熱茶,我們討杯水喝”。老伯趕緊迎上來,說請坐請坐,但並沒有人往那邊的空桌前坐去,還是在轎前。老媽子手上已經自行備了個精細的的杯子,“給我一杯熱茶”。老伯連忙倒好一杯水。老媽子捧了過來,在轎前輕聲的問道:“小姐,口渴了吧,喝點熱茶暖和一下”。轎子微微掀開一角,裏麵伸出一隻手來,那手纖細白皙,指尖如玉石光潤,腕上一隻綠的要似融化的玉鐲,映的肌膚像鑲了一層光芒,隻見那手指拈花一般,輕輕接過杯子。賣茶的老伯從沒見過有人拿茶碗能拿的如此好看。想著就是自己的粗瓷大碗被她那麼一拿,肯定也顯得金貴起來。一會茶碗遞出,還餘些水。那隻手剛伸出來時,所有人都見到了,沒有人見到轎中的人是什麼樣子,隻憑著那隻手,都不覺屏息起來,一隻手都如此,那裏麵的人該是何樣?葉天澤也不例外,他也看到了那隻手,在這僻靜的地方相遇本就不尋常,該都是趕近路去永安鎮的,否則天色一晚,定不安全。而這樣的一頂軟呢小嬌,卻用四個明顯有功夫的小夥子抬著,還有跟的丫鬟、老媽子,這裏麵是什麼人?那隻手不但美,姿勢更美,她到底是誰?去永安鎮做什麼?老伯問還有什麼人要坐下來喝茶的,老媽子說不用,我們就站著喝,喝完趕緊走路,還邊看了葉天澤一行。葉天澤微微一笑,示意丟下茶錢,有人去牽馬,瞬間絕塵而去。臨近傍晚時分,轎子進了喬府,喬芷蘭終於到家了。而看到的人也悄悄的回到葉府報告。
芷蘭過了年就十七了,出落的讓他這個父親都驚詫。這一路過來,定是吃了不少辛苦,喬老爺趕緊安排休息,喬夫人也過來幫襯,這大小姐可是不得了的人,這些粗笨的丫頭未必伺候好。晚上,葉府。葉天澤的房裏燭火明亮,他靜坐在桌前,他本該要想著重要的事,可是那隻美妙的手總是在他眼前浮現。而且有人說,這頂轎子是進了喬府。他喚來一人,小聲吩咐:喬家的每一個人去哪都給盯緊,隨時向他報告。喬府內也有人向喬老爺密報,喬府附近已經都是葉家的眼線了。喬老爺並沒有說什麼,隻是說過幾天燈會,可安排好了。下人說,都安排好了。喬老爺一擺手,來人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