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下過的天異常明朗，空氣裏都清淨不少，臘梅淺香入鼻，牆角紅豔麗惹眼。長廊外竹簾上懸青玄玉佩，垂落瓔珞在輕風裏互碰作響。戚汐坐在廊外發呆，想著身子已經好該告辭，下一步該去哪裏？以前為了尋找高元淳，她有很明確的目標，衡陽。
如今，腦子空空完全沒想法。
她這才想到，這些年拚命活下去是為了高元淳，如今高元淳都不想她活著，那麼這些年受盡苦楚又是為了什麼？
“戚姑娘！”遠處傳來一聲響亮歡叫，戚汐扭頭看發現長廊遠處跑來一丫環，正是那日發現她醒來的丫環。她手裏捧著一瓷碗，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狀，小巧虎露出將碗遞給她：“給，餃子。”
戚汐有些奇怪，丫環笑著解釋：“快要冬至節了，該是吃餃子的，這些餃子是我和辜大娘忙了一上午的成果，快嚐嚐好不好吃。”
戚汐拿起勺子吃了一個，不禁鼻頭有些發酸，要哭不哭的樣子惹得丫環有些失落：“是不是不好吃呀，戚姑娘。”
“不，不是，很好吃。”話落戚汐趕緊又塞一個進嘴裏，眼尾濕潤：“真的很好吃，我已經七年沒有吃過餃子了。”
丫環被她逗笑，“瞧你，慢點吃廚房還有好多包管你吃得飽飽的。”
她一口一個戚姑娘讓戚汐有些不好意思，其實說到底她也是一個奴才而已，忙說道：“叫我戚汐吧。”丫環連連點頭：“好，我叫季兒。”
“府裏就季兒這丫頭嗓門最大，做事風風火火。”傅雲瓷緩步走來，眉目含笑柔和，白衣鶴紋一派謫仙入世。戚汐忙行禮，季兒笑得咋呼：“相爺說的不對，府裏辜大娘才是大嗓門，一吼三條街外的春花坊都能聽到。”
戚汐是第一次見到主仆這樣和諧了，很是羨慕。
“哦？我竟以為是你。”傅雲瓷挑眉，話音帶笑惹得季兒直跺腳，嚷著汙蔑。戚汐淺淺一笑，對上傅雲瓷的褐眸，立時收斂，有些尷尬。
她很清楚，自己模樣笑起來並不好看，眼尾的疤痕有多醜。
“戚姑娘笑起來很好，一直皺眉小心損運氣。”傅雲瓷深知她的顧慮，貼心打消戚汐油然而生的自卑感。戚汐抿唇，竟然覺得這是與人交往頭一次覺得輕鬆。
正想著要說傷勢痊愈告辭的話，遠處傳來雜亂腳步聲，一侍衛模樣男子臉色嚴謹地對著傅雲瓷行禮，淺喘兩口氣後稟報：“宮裏傳來急報，東駿王佛洗途中在鸞山遇襲，下落不明。”
呯——！
戚汐手沒拿穩，瓷碗落地碎裂，震驚地盯著他，嗓音發抖：“你說，東駿王……”
季兒嚇一跳趕緊蹲下身去收拾碎片往廚房走，傅雲瓷瞧著她模樣，眸眼微眯，果真戚汐有些焦急得對著他施禮，道：“相爺，戚汐身子已經痊愈，多日叨擾該告辭了。”
“過完冬至節再走吧。”傅雲瓷婉言，戚汐全然沒有之前的鬆懈，神經一下子緊繃到極點：“多謝相爺好意，可戚汐突然想起還有要事。”
“那……本官就不強留了。倘若戚汐姑娘日後遇上什麼困難，就來相府吧。”
戚汐謝過，連發髻鬆散未束就急忙往長廊外跑去。望著那抹身影逐漸消失在院落內，原先稟報的侍衛有些疑惑得開口：“相爺，她真的就是高元淳命理卜算的克星嗎？”
這麼平凡，甚至身上還有殘缺。
傅雲瓷唇角淺笑蕩開，眸色意味深長：“有時候越是不可能的東西，它潛在的力量越是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