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的臉色也沒有比她好看多少,他太清楚她在怕什麼,上前溫柔地摟了白露的腰,帶著她去亭子裏,邊走邊道:“我明白,他回來了,安安好好地回來了,你確定那日他喝下了藥?”
“當然!我是親眼瞧著他喝下去的!”白露心口忐忑,不安地回想道:“但是……那個藥喝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他怎麼會安然無恙地回來,還帶了個女人一同回宮,說什麼要立她為後?早知如此,我當初真不該聽你的話,去給他下藥,那時候他好歹還有點喜歡我,說不定我這會兒已經是大秦的皇後了!用不著這般擔驚受怕……”
後花園中蕭瑟,站在亭子的高處尤其冷得很,朝遠處望去,卻隻望見王府高高的院牆,瞧不見院牆外頭有什麼,君越聽罷白露的抱怨,心下不快,唇邊擠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來:“我同皇後之位,讓你二選一,你選什麼?”
“當然是皇後之位!祖父、父親還有姑母都說了,我要是做不成白鹿,白家便沒有指望了!”白露年紀尚小,著一身鵝黃的宮裝,整張臉上還寫著些許稚氣,她理所當然地選擇了皇後之位,視線掃向遠方,擰緊了手中的帕子,歎氣道:“我大哥為了白家,至今生死未卜,不知他在南邊兒怎麼樣了。白家已經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我不能選你。”
這番話,竟讓君越無法反駁,他臉色森寒地撩起衣袍,矮身坐在了石凳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沉默著把玩杯盞,半晌才道:“白湛不知所蹤,你二哥又是個病秧子,整日價地不是喝藥,便是擺弄他那些藥草,半點用處也沒有。二舅舅同外祖父難道沒有想過,光靠你一個女子,能成什麼大事?你如今已十七了,再過一年,難不成還不嫁人?像那個孟輝京一般考狀元當諫議大夫嗎?你瞧瞧她如今誰還敢娶?”
白露望著他的背影,聽著他輕飄飄的話語,陡然探出手去,奪了他手裏的杯盞,仰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見君越轉頭看她,她桀驁地笑了:“我要當皇後,這是我自小的願望,也是白家的願望。我和孟輝京不同,她做她的女官,是臣,我當我的皇後,是君,我不像她,有治國的才能,我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但有一點我們應當是一樣的,孟輝京可以為了孟家年過二十而不嫁,我也可以為了白家不擇手段,哪怕是為此放棄我喜歡的人。”
作為她口中被放棄的那個人,君越自嘲一笑:“白家大小姐果然矢誌不渝。”
白露瞅著他,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與在太後麵前的怯弱全然不同,柔弱姿態散去,隻剩一片漠然,她看著君越像看一尊佛像,對他說著心中所想:“我是要做皇後,要做白鹿,這是我的願望,不可更改。但是,有一點我想讓二表兄你知道,我不過是想做皇後罷了,無論龍椅上坐的那個人是誰都好……”
君越的視線與她對上,他看清了她眼裏迸射出的光芒和渴望。他的確比不上君執雄才偉略眾望所歸,可他也並不笨,她幾次三番暗示過,隻要他做了皇帝,她一樣會做他的皇後。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出路。
“我明白。要不然你以為這麼長時間以來,我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誰?”君越伸出手,將白露拽坐到腿上,擁著她,歎氣道:“別生氣了,你同孟輝京的路不同,咱們的路卻是一樣的,那兩個人占了咱們的位子,咱們齊心協力將他們拽下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恩?”
白露聽罷君越的許諾,身子一軟,順勢偎進他懷裏,伸手在他的唇上點了點,又是嗔又是無奈道:“幸而二表兄你同那個人不是雙胞胎,若是,一瞧見你,我這膽子恐怕都要嚇破了。對了,清心殿那個野女人有了身孕,如今我倒不擔心她生下個什麼來,隻想去瞧一瞧她長得什麼模樣。自從她住進了清心殿,這幾個月,我每日每夜都在想,到底她有什麼能耐能讓那個人看上?無論是做戲,還是真的,那個人挑上她,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吧?”
君越點頭,握住她的手指,按在唇邊吻了吻,讚同道:“恐怕不隻是你,整個大秦上至太後閣老,下至黎民百姓,人人都想瞧一瞧那位娘娘是何許人也。別擔心,她再醜再美,總是要出來見人的……不過,她再美若天仙,在我的眼裏,也抵不過露兒一根手指頭,終歸還是個醜女人……”